“你说爷爷是不是故意的?”金丹抱着暖炉,恨恨的踢了踢到脚踝的积水,脚下一滑,半个身子探出了雨伞,顷刻就湿了一半,立刻对身后举着雨伞的红莲大脾气,吼道,“连你也看我好欺负是不是?”说着话,狠狠推了她膀子,将红莲推了个踉跄。
红莲今夜肩头受了伤,刚刚才处理好伤口,被金丹不知轻重的一把按出了血。红莲只是哼了哼,两只手用力将雨伞重新举在金丹的头上,奈何风实在是太狂,又把伞一把吹掀。
金丹扬起的手眼看就要打在金丹的脸上,却被一只瓷杯打中手腕。
金漫笑意盈盈的脸在四四方方的窗子里出现,身上披着一件团花流水图案的毛斗篷,手边放着一只精巧的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壶。金丹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茶杯,花式和颜色和她那把茶壶一模一样。
“金漫!你要死啊!拿茶杯丢我!”金丹被金漫猝不及防的出手吓了一跳,小小的一只胡萝卜一样在水里猛地弹了一下。
“见不惯你这幅德行,你能把我怎样?”金漫完全一副痞子模样,本来心思沉重的她被她这样子逗得忍不住笑。
红莲一双杏眼飞快的偷看了一眼金漫,随即老实的撑着伞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金丹知道自己打不过金漫,只能把一股子怨气全到红莲身上,一脚踢过去将她踢得跪在雨水中。
“行啊,看见没,大小姐心疼你,你过去把这个给她!”金丹夺过她手上的伞,将手炉丢给红莲。
见红莲要站起来,又是一脚横着踢了过来,“谁让你起来了?爬过去!”
红莲咬紧下唇,她本来对金丹的各种恶劣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但今晚,不知为什么在金漫那双眼眸的注视下,红莲只觉得双颊一阵阵烧,那种从做杀手就被训练磨砺掉的尊严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她望着廊檐下,那个裹着毛披风,眼眸如同狐狸般狡猾的少女,双膝浸透在冰冷的雨水中,竟然一下也动不了。
背后又挨了一脚,红莲才被迫往前挪了一点。
隔着厚重的白色雨帘,金漫和红莲四目相对,在这个瞬间,金漫似乎感受到了红莲眼底隐藏的很好的那抹绝望。
是对自己境况的不满且无能为力。
金漫舔了舔唇角,转身拿起墙角的油伞,撑开走了出去,淌着积水一步一步走到红莲的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红莲眼角飞快一红,双手呈上暖炉。金漫拿起来看了良久,对着气的脸色白的金丹说道,“下次想爬就自己爬,你是没有腿还是怎么的?折辱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你还跟我神气起来了!金漫你别以为爷爷给你送个暖炉,你就鼻孔朝天了,等二婶找了卜卦僧来,你的真面目一下就被人揭穿到时候看你洋气什么?”金丹稚嫩的童音骂起人来,真的难听死了。
“原来是老头子要你给我送来的啊,怪不得,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好心给我送东西?”金漫看了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忍不住笑,“郡主这种位置只有你自己稀罕吧?你是忘了,如果我不走,这位置也轮不上你。”
“要找卜卦僧是吧,行啊,你看看哪个卜卦僧能冒着这么大雨来给我算上一卦?”金漫故意挑衅,“梅若能请来什么厉害人物,我何足惧哉?”
“你这个土包子,你还不知道吧,二婶的娘家和佛寺有极大的渊源,只要她出手,没有请不来的卜卦僧!她一定会请最厉害的来治你!”金丹说的双眼放光,好像现在金漫已经被她打败了似的。
“卜卦僧都不用来看,我也知道你克人的命格一点没变!你一回来,二哥就被关了禁足,你不是扫把星是什么?”金丹想起来因为金豫这几日被关着,一众狐朋狗友到家里来找他,每次都得是她出去回绝就一阵生气。那些看着都好生俊俏的少年郎,谁见了她都是一脸惊讶和……嘲讽。
原来金豫那家伙被关了紧闭,难怪这两天东梅苑折腾的快要打出人命,也没见他出来过问。
本来金漫只是想借机会问清楚卜卦僧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没想到还连带着打听到了金豫的情况。
小姑娘就是好骗,金漫挑起狐狸眼,对着她漫不经心的一笑,“哦。”
语气轻佻又淡漠,让金丹脸色越难看,看着还跪在那儿的红莲又是狠狠踹了两脚,“你喜欢跪着是吧,那你就在这跪到天亮吧!哼!”大风小说
金丹说完转身就跑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咒骂着。
雨伞微微倾斜,挡住了红莲的一侧,金漫朝她伸出手,“今夜我刺伤了你,所以方才替你说话,我们俩两清了。”
红莲垂下眼睫,没有去拉金漫的手,也没有站起来。
“奴婢只听命郡主一人。”红莲垂着。。。
红莲垂着头说道。
可怜她一个武林高手,竟然被一个心理变态的小姑娘治的服服帖帖。
金漫也不强求,收回手,将雨伞放在她的手中,淡淡说道,“随你。”说完便兜着斗篷,跑回了正屋。
洛川抖着干毛巾迎了上来,替她擦拭着头顶和肩背,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一高一矮,橘色的灯光在他们的身后投射出温暖的光,将二人的身姿照成了剪影,如鸳鸯交颈,春燕呢喃。
翌日清晨,大雨仍旧未歇泼洒了天地一般毫不留情的下着。
府里的下人只打扫了回廊,将积水刷刷的扫下廊檐台阶,院子中央几乎成了池子。
金漫早晨推开窗子看出去,昨夜那跪在大雨里的红莲已经没了踪影,连同她留下的纸伞一起。想来是天亮时候离开的。
白螺的手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包裹着一层纱布但已经能够流畅的替金漫挽,梳一个时下京城贵女们流行的式。此时,金漫换了一身淡色水波纹的长裙,披着纯白色的毛斗篷,靠着窗边,手中拿着剪刀,对着一脸视死如归的洛川嘿嘿的邪笑着。
尽管是在室内,但洛川还是强硬的让她披着斗篷。
金漫的确也不舒服,这雨天潮湿气闷让她喘不过气来,拧不过洛川索性随他去了。但是条件是洛川得修剪头。
金漫一直以为是他们回府这几天忙着打架吵架,所以洛川才没时间整理头,谁想到,洛川几乎是下意识的推开拿着剪刀的白螺的时候,金漫才恍然大悟似的觉察,洛川有点护头。
于是金漫找到了一个好玩的雨天室内活动,给洛川剪头。洛川无奈的看着她将本来一下就可以剪完的长非要分四五次剪完,一边剪还一边欠欠的跟他说话,心里那点对剪的厌恶都消退了。
满眼望着她一人,尽是宠溺的神情。
一片岁月静好中,院子里忽然出一声剧烈的断裂声,让金漫手上的剪刀一抖,险些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