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奕珩走到屋外,手握成拳,狠狠砸向廊柱。
朱彦宽和阿倩伤了,车马被损毁,林云暖染了风寒,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大意所致
林云暖后半夜起高热。
她很痛苦。
浑浑噩噩之间,辨不清今夕何夕。
眼前似乎就是云州那座著名的老宅。
百年唐门,她新婚不久,住在清幽雅致的挽香苑。
唐逸坐在她对面,声音低沉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给你难堪,着实那晚众人起哄,又不觉给骗喝了助兴的酒,毁了罗妹子的名节你打我骂我都好,我却不能不负责任。你只管放心,接了人进来,我不会踏足她屋中半步,不过是个妾的名分,算你高抬贵手,给她条活路吧。”
“四爷,那我呢那我的活路何在我与你才成婚不足一年,你纳妾进门,我的脸面何在”她拥被哭泣,把自己缩在帐子里,不许他近前。
好疼啊。
心里揪扯着,恼怒得恨不得将屋中所有连人带物砸烂。
她心爱的丈夫,迷恋的男人,才新婚就要纳娶旁人
她婚前与家中的抗争,成婚时令人艳羡的十里红妆,简直就是笑话
那些山盟海誓,那些蜜语甜言,原来都做不得数的吗
她只想寻一个爱她重她的男人,替她稍稍驱散沦落这陌生世界的不安,原来这么难么
那晚,是她第一次生了去意,生了和离的念头吧
后来是怎么忍下来的
是唐逸天天在屋外赔小意,是婆母用礼教来劝压,是旁人太多的冷眼,是族人的不理解,生母的一再埋怨,是对这陌生世界的恐惧,是前途茫茫的惶惑,让她不得不忍气吞声,把接下来的路走完。
是她太多的爱,还牵系在那谪仙般俊逸的男人身上。
是她初来乍到,对这无望世界秩序的妥协。
况唐逸也算重诺。
纳娶罗氏进门两年,不曾踏足罗氏庭院半步。
她便以为,自己未算给人辜负。
其实没有罗氏,也还有旁人。
唐逸潇洒不羁,日夜欢饮。他曾用闪光的生活方式照亮她的世界,告诉她世上也有男子不将女人当成附庸,愿将她捧在手心里敬仰呵护。也用实际行动将她全部的幻想击碎,折断她不羁的傲骨,扭断她贪妄的灵魂。婚前他能为她与家中英勇抗争,他也能欣然为旁的女人英勇赴死。
从来没有谁,待她特别不一样
木奕珩坐在床边,伸手替她抹去眼泪。
触手滚烫的温度,一直不肯苏醒的妇人,叫他心碎不已。疼得喉咙涩,恨不得拥住她痛哭。
卿卿,是我错了我不该留下你,抛下你独自便走。不论你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冷漠,我都不该放开你。我应将你抱住,吻你直到你愿意原谅
他握住她的手,在床边急的抓心挠肝。
额上一层汗珠子。
悔极时,伸手打自己的耳光。
林云暖觉得自己好像在火里挣扎。
闷得痛得,透不过气。
唐逸的影子渐远了,看不清了。
黑暗的前端,遗她一人。
她听见清脆的马蹄声,一点点的临近。
一个小小的光点,渐渐放大,看清了来人的容颜。
斜飞浓重的眉,狭长半眯的眼,含笑极薄的唇,一身锦衣,骑在精壮的马上,朝她伸出手。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
骨节分明,纤长有力。
握住她了
黑暗的尽头,他就是她生命中那一缕光。
林云暖闭上眼睛,将自己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