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就随他又来到城郊那座小院。
平素留下煮饭的阿嬷今年有了孙子,年前放假归乡,林云暖许多年不曾自己整治伙食,对着空锅冷灶,有些为难地叹气。
木奕珩净了面,转来厨房。
他拿了一些劈好的木柴,朝林云暖道“你去屋里等着,我做饭给你吃。”
她就坐在正屋的门槛上,瞧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过一会儿,一罐梗米粥,一碟玉米饼就上了桌。
林云暖有些意外“木九爷会治厨”
木奕珩递筷子给她,笑嘻嘻地“爷会的多着呢,你先尝尝,不喜欢,再带你去外面吃。”
林云暖吹着碗里的热气,“现在大年下的,哪有开门迎客的馆子”
木奕珩从她手里夺过碗,用一只空碗来回倒了一遍,又递回她面前“有的。津口的明月楼,三十儿、初一都不歇业。”
林云暖对这明月楼依稀有些印象“是那个,楚馆你想带我去怎么,给我也点几个姑娘伺候,还是有和你一样细皮嫩肉的小伙子”
木奕珩瞪她“你现在在我面前,还真是不害臊是吧”
又道“小爷我亲自伺候,不需你打赏费钱,歇了你那些花花心思,给小爷老实点”
林云暖不以为意地咬了口饼“还不错木奕珩,你是以前就会做饭,还是这两年在外头学的”
木奕珩“怎么,好吃不用去明月楼了”他对饮食向来不挑剔,每回带她出去,也都只吃些特色的小点。这点,和旁的世家子弟不同,林云暖倒还挺欣赏他这样不挑剔。不像唐逸
吃完饭食,一整日无事,两人相对,除了在床榻上胡来就没别的娱乐,林云暖有些招架不得,又不曾带了汤药过来,便提议,仍去津口转转。
不同于京城年节时分的幽静,津口仍是十分热闹。有的店铺甚至还营业,不过多是玩乐场所,比如赌场、楚馆、戏楼。
两人点了个小花旦,唱了三段牡丹亭。
林云暖其实对这个欣赏不来,靠着座椅一会儿就睡过去。木奕珩含笑托着她的脸,不叫她撞到椅背。
又去街口的酒楼用饭。
今年大雪,驿馆里不少外乡人归乡不得,多数聚在这家酒楼里面,拼桌搭伙的过年。
林云暖忽然想到,正月初一,可不是木奕珩的生辰
于是点了很多菜,豪爽地道“今日我请客,你一定不要客气。”
木奕珩冷哼一声,“花女人钱,是打小爷的脸”
“可是,今天不一样,我想为你做点什么,比如,请你吃饭。”
木奕珩闻言顿住,眸子一转,靠在她身畔,低声耳语了什么。
林云暖霎时面红过耳,狠狠捶他一拳。
木奕珩揉着胸口吸口凉气“你娘的,爷是寿星,还要被揍。你自己说,想为我做点什么,我说了,你又不肯,你这娘们儿,好难伺候。”
林云暖不理他,自顾夹菜用饭。
还是木奕珩会了帐,林云暖坐那等他,忽然望见,前面店前,一个极熟悉的人影。
对方也看见了她,整个人登时怔住。
木奕珩从后走来,非常自然地搂住她的腰。林云暖收回目光,神色有一丝不自在。
这是和离后,她第二次撞见唐逸。
木奕珩面色沉了下来,扣在她腰际的手收紧,叫她紧紧贴着自己。
林云暖察觉到他目光中的敌意,连忙扯住他的衣角“木奕珩,我们去逛逛”
“急什么”木奕珩声音也泛着冷,就这样挟着她,向对面走去。
唐逸身后,是许久未见的胡若雪,梳着妇人髻,穿戴有些华丽,一见林云暖贴在一个男人身上走来,眉头就紧紧蹙起,听唐逸拱手道了声“木爷”,她才依稀记起,面前男人是何身份。
新升任的千总,听说还未婚配,与寡妇不清不楚的传闻,在津口也为人津津乐道。
“这不是唐大才子么怎么大年下的出现在津口卫世子还好唐兄可是又出了许多新画作,何时也让我等见识一二,与唐兄参详参详”
这话说的轻佻至极,连林云暖也听不下去。
唐逸自打跟了卫世子,几乎就没画过正经画作,偶尔出一两幅山水花鸟,卖得也不甚好,反是最不入流的春宫,已给炒到千金难求。
如今唐逸财大气粗,却早已声名狼藉。
刚入京城时那些文雅才名,早被世人遗忘。如今提及唐逸二字,人人只想得到那些姿态奇巧、不堪入目的下流画面。
卫世子出事后,唐逸等客卿都被卫国公撵了出来,如今去向成谜,不想在津口街头遇见。
前妻就在眼前,现任妻子随在身后,唐逸恼得面红,硬着头皮道“木爷说笑了。”
他视线落在林云暖身上,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一遍,他爱重如命的妻子,没名没分地跟着这个男人,还被人当街搂在怀里,分明当成取乐的粉头。
心酸一瞬,他面色恢复如常“倒是木爷好兴致,大年下的来津口游玩,唐某本不该多言,不过您身侧这位,与唐某关系匪浅。还望木爷能尊重一下她,也尊重一下自己。”
林云暖有一瞬羞赧,听唐逸又朝她道“我放你走,不是为了让你这样委屈自己。”
木奕珩眸子一眯,松开林云暖,一把上前揪住唐逸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