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漆黑。
舒相宜将脸埋在宋时歇的胸膛里,紧紧抓着身旁宋时歇的衣角,身体僵硬。
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感觉到他的手掌此时就搭在她的腰上,过近的距离让她心慌意乱。再加上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稍有不慎被人发现,可能小命就没了,她紧张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此刻宋时歇身上穿的正好就是下午他缝补的那件夜行衣,他并不是不关心花欲语,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办法。他早就想好了要夜闯镇长府。
宋时歇刻意压低声音,对她耳语:“你可以呼吸,不必憋着。”
舒相宜乖乖地吐出一口气。
宋时歇不由得闷笑。
几个起伏,避开守夜的侍卫,他们顺利摸到了放置画像的房间。
舒相宜生怕自己会连累宋时歇,等适应了黑暗后,才轻手轻脚地从窗户里爬进去。落地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敢浪费时间,赶紧开始找画。
那头宋时歇倒是很轻松,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你倒是比我想象的大胆许多。”
换作其他像她这样不会武功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恐怕早就吓得昏过去了。
舒相宜不理他。
“若有下次,你直接搂住我便是,不必担心掉下去。”
不能点灯,舒相宜在架子上翻来翻去,见他还有闲心聊天,不由得气恼:“你找到没有?”
话音刚落,一大摞简牍掉了下来,舒相宜急急接住,生怕它掉落在地上发出声音。
成功接住简牍后,她吃痛轻呼一声。
那头宋时歇注意到了她的动静:“怎么了?”
舒相宜揉了揉手臂:“没事。”
过于宽大的长袖滑落到手肘,粗糙的简牍直接撞到她手臂上,多了一道破皮的划痕而已。
宋时歇一顿,招呼舒相宜过去:“找到了。”
一整张帛画上画满了十多名女子,个个容貌娇艳。
舒相宜有心想保住全部人,却也明白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这是现实世界,能保住花欲语已经不易。
她是美术生,用毛笔作画自然不在话下。
简单几笔后,看似并没有大改,画中那个眉眼精致的女子便变得平庸起来,仔细一瞧气质也发生了变化。放在无数张画作中,不仅不起眼,甚至让人没有看第二眼的欲望。
舒相宜满意了。
宋时歇打量着她修改后的画:“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大胆到夜闯镇长府。”
宋时歇好笑:“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与我争?你还得倚仗我带你出去。”
舒相宜撇了撇嘴,问他:“你原来的计划是什么?”
“画掉花欲语的名字,再将画带走。”说完,他自嘲,“看来我的计划行不通。”
镇长的野心倒是很大,准备了这么多美人,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总而言之,她与他,不谋而合。
将帛画收好,两人顺着来路顺利离开了镇长府,一路有惊无险,没被任何人发觉。
在送舒相宜回到花欲语家之前,宋时歇问她:“你就不怕事后被人发现?”
舒相宜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怕。”
“虽然概率不大,但我还是怕会牵连无辜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舒相宜说:“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嗯?”
“在发现之前,将她嫁给其他人。”
宋时歇笑容加深,仿佛听不懂她的意思,他转过身打算回自己家:“这么晚了,她一定在房内等你。”
舒相宜却没有动,她定定地注视着宋时歇:“阿语是个好姑娘。”
宋时歇一顿:“是,我不否认。”
舒相宜想起昨夜花欲语憧憬的眼神,忍不住问:“你可明白她——”
你可明白她一直爱慕于你,却因为某些无法言说的自卑,不敢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不敢大大方方地坦露心迹。
“我知道。”
“那你——”
宋时歇打断了她,他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他移开眼,神色淡漠:“我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