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靖鹰说:“你也收到消息了?”
“凌晨我便知晓,”傅惊尘淡声,“若非我去得及时,不留此时大约还躺在那里昏睡不醒。这往来进出的玄鸮门弟子,都能好好地一瞻我们无情剑的芙蓉酣睡图。”
三年间,青青过世后,第一个快成长的人就是王不留。
阴郁,沉抑。
和三年前活泼爱笑的性格截然相反,如今的王不留,在玄鸮门中获得“无情剑”的名号,只因他出手无情,饶是同门师兄弟手足,只要剑意起,便绝不会再收敛,不分生死雌雄绝不罢休。
只有在傅惊尘面前的时候,他才会依稀有过往的愤怒情绪。
王不留从不曾掩饰对傅惊尘的恨意。
因为傅惊尘强行关了青青,才令青青仓皇出逃、遭遇不幸;
青青过世后,傅惊尘也不愿让她入土为安,反倒修建了冰室,叫她遗体不得安静;
后来几年,他更是丧心病狂地同妖魔交好,屠尽白衣派,烧杀衣雪峰,不分是非黑白,损坏经籍……
如此多的杀戮,零零总总加起来,将原本只有一息的黑魔喂得强大。
傅惊尘他难道就不怕反噬么?
王不留不解。
他只有恨。
相比之下,蓝琴以身饲魔的举动,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了。
现下被傅惊尘嘲讽,他更是愤怒,徒手捏碎椅子把手,满手木头断茬。
叶靖鹰问:“你即知道,为何不去见她?”
“现在时机不对,”傅惊尘轻声,“此刻她心系四师兄,我若上前,她尚未知晓,只怕反应过激……我不想此刻吓到她。”
叶靖鹰浑身一震,颤声:“她真的回来了?”
傅惊尘:“嗯。”
王不留不解:“你们在说些什么?”
没有人搭理他。
叶靖鹰摇头:“不,她若是回来了,怎么会不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呢?”
“青青她敬重你,同你感情深厚,怎会不舍得看望您?”傅惊尘说,“我在暗中不曾现身,看她神情,茫然不知,定然以为我们都不记得她……想必她受了不少惊吓。”
王不留说:“什么?”
“……也只有在涉及到青青的事情上,你才会这样真心实意地叫我一声’您’,”叶靖鹰颇有意外,“我还以为,等青青一回来,你会直接把她带回玄鸮门。”
他又踌躇:“湘夫人的预言——”
傅惊尘双眼如死潭,只是微笑:“时机未到。”
王不留说:“你们都不理我?当我不存在吗?”
叶靖鹰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外面碧空蓝天,掌心冷汗涔涔。
以往,湘夫人多次为青青占卜,要么卜算不出,要么就是卦象混
乱,好似二卦合一。
唯独前些时日,傅惊尘请她为青青卜卦,湘夫人吃惊地觉,原本混沌的卦象,竟然渐渐清晰。
也是那一卦,有个不妙的预言。
预言之中,十年内,青青有性命之虞;而想避此劫,则需她长住玄鸮门中。
叶靖鹰隐约猜到傅惊尘会怎么做。
他耗尽心神才挽救得来青青残魄……这三年的等待和折磨,已经将傅惊尘压抑成了一个冷静的疯子。
对此尚不知情的王不留,左等右等,等不到一句挽留语言,愤怒持剑离开。
许久后,傅惊尘问叶靖鹰:“我今日来此,也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叶靖鹰侧身:“什么?”
“相传泼粉山海棠宗有还魂树,三千年一开花,下次开花,便是两日后,”傅惊尘问,“此花能将魂魄固于体内——是不是?”
叶靖鹰颔:“不错,但也需生魂,且那身体阳寿未尽。倘若是横死之人,魂魄散了,纵有还魂花,也无济于事。”
当初青青魂魄散开,便是“无济于事”。
傅惊尘笑:“那么,近几日,还请您帮我暂管派内事务,我有要事,需前往泼粉山一趟。”
叶靖鹰一愣:“你要去做什么?”
傅惊尘平静:“救人。”
……
同二师兄汇合,一群人终于顺利抵达清水派。
花又青一夜未眠,又拖着伤体,这下是筋疲力尽,脑子痛得难受,连思考的力气都快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