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力竭坠地的哑巴少阴。
同王不留对战时,那一剑其实伤得他颇深,只是不曾显露。
花又青蹭蹭蹭几下,给他渡了些气,又紧急帮他止血顺脉。
展林焦急万分,催促花又青:“青青,此地不宜久留,尤其是你,现在十分危险;我现在察觉到——”
哑巴少阴不能说话,只点头。
他作势要抱着展林继续飞,花又青拒绝了,提醒他,某抬重物,否则伤口又会撕裂;只是术法使身体暂且愈合,内里还是受伤的。
还是用背着大师姐的法子,花又青努力背展林,往和二师兄约好的地方去,现下似乎甩掉追踪,身后再无玄鸮门中弟子追出。
她衣衫沾血,心中不安。
——王不留为什么要叫她’青青’?
——他说的那些话,问她是借尸还魂,还是夺舍,都是什么意思?
——为何又说这些年很想她?
……
还有,她这次回来后,身体受重伤。
入“幻境”前,她明明是健康的,可现在的伤和“离开幻境身亡”时一模一样,简直就不像“醒来”,更像是“穿越”,把受伤的身体带了出来——
“青青,你稳住,别害怕,现在我得告诉你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展林冷汗涔涔,“我问你,你刚刚进入幻境时,是不是跟着傅惊尘,曾经在永安城附近一个小镇子的客栈中歇过脚?那个客栈里是否同时有海棠宗和傲龙派的弟子过去?”
轰——
平白一股惊雷在花又青脑海中炸开。
她迟疑着,万般不敢确信地问:“那天晚上,我给了你一个灰鼠皮斗篷,你骑走了我和傅惊尘的马?”
旁边跟随的哑巴少阴,捂着肩膀,低下头,无声无息。
哑巴是不出任何声音的。
“对!!!”展林急急,“我现在要说的就是这个,
任铁牛就是傅惊尘,傅惊尘就是任铁牛!青青,我现在想,不知道迷毂枝哪里出了差错,你所进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幻境!而是实打实地回到了过去!!!”
“换句话说,”展林喘息,开口,“现在的傅惊尘——不,是所有玄鸮门中的人,的确都记得你这么一个人。并且,青青,现在的傅惊尘也记得你。”
花又青:“……”
事情生得过于突然。
突然得就像少女欢欢喜喜嫁人入洞房、掀开盖头后新郎官捏着兰花指说他其实是个太监。
方才所有的疑惑和异常在此刻统统得到了解答,而如今的花又青,却并不能因此开心,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若当真是过去,那金开野,哥哥,他——
“快跑,”展林不喘气,把这情报分享给师妹,“我不知道你们生了什么事,但傅惊尘指定知道你我的来历了……他那个性格,一旦觉自己被骗,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我们现在都很危险——啊!!!”
啪!!!
花又青失神,一个没有抓稳——
展林碍于男女之防,也没有抱紧她——
响亮清脆的一声,展林噗通坠地,在地上摔出个彤彤红日明。
天亮了。
玄鸮门中,上下皆安安静静,唯独药峰之上,人来人往。
受伤的弟子都得到及时救治,暂时未有人员死亡,只有轻伤和重伤。
叶靖鹰一夜安眠,此刻醒来,只着了白色中衣,却是连仪态都不顾得了,抓住王不留的手,狠狠晃了晃,问他:“你确定是真的?”
他问:“你真的看到那女子长得同青青一模一样?”
王不留的银已经乱了,间还沾了根枯黄枯黄的草,没有摘取,也无人提醒他。
“是真的,”王不留点头,他说,“估计是符宗送来的那批归真符有问题,否则怎么会着了他们的道?我就说过,傅惊尘此人狼子野心,任人唯亲,那青无忧原本就是修习剑的,偏偏要他去暂管符宗,这岂不是让太监管窑子,瞎猫抓耗子,您说,能不出问题么?”
说到这里,他咬牙,恨恨:“若不是傅惊尘无缘无故地屠杀了整个白衣派的人,当初定清尊主封印的黑魔也不会重现世间;都是因为他一个人滥造杀孽,和妖魔同伍,才会如此这般……难道我们玄鸮门,将来都要被这种魔头所管制么?我们虽然还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但也是有风骨气节的,现在全都完了,全都沦落成这个魔头的玩偶……任他摆弄,我们现在和那些可怜的女昌女支有何区别?”
叶靖鹰对此毫不关心,重复问:“我问你,你当真看到归真符下,那女子长了青青的脸?一模一样?”
王不留想了想:“也不太一样,我觉得更漂亮了。”
他又冷声:“不过红粉骷髅,不曾有青青半点神韵,卑劣之作,贻笑大方。”
叶靖鹰:“……”
他还未开口,只听有人恭敬行礼,齐声祝祷,向尊主问好。
叶靖鹰慢慢直起老腰。
木门外,阳光洒洒,傅惊尘只身踏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