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澈隻字不語,袖中手攥緊成拳,直到那船徹底看不見時,才拉著蘇南轅回家。
船上。
蘇南枝站在甲板許久,抹了抹發酸的眼眶。
分明去幾月就回,但離家還是很不舍。
這天雨勢漸大,如倒豆子般連下了五日。
天空布滿烏雲,如魚鱗般密密麻麻的排列,低的快壓在了頭頂,叫人喘不過氣,滾滾驚雷乍響,閃電殺破厚雲層,將灰色天空撕成好幾半。
天氣,不妙。
蘇南枝走進畫舫雅間,推窗撩開紗簾,看著波浪壯闊的江面蹙眉道:
「馬上要從運河駛入淮海,讓船夫與護衛日夜輪值,打起十二分精神,船沿掛上刀網,不要聚集使用明火。」
「是。」春盛立刻去辦。
海上也無事可做,蘇南枝練劍看書,命人搬來古箏,坐在窗前,看著詭譎雲涌的海面,素手輕撫琴弦。
奏出夜雨般嘈嘈切切的樂聲,曲調如翻山越嶺的獵獵清風、又如駭浪般急轉直下,忽然,噌地一聲!琴弦斷裂,她雙手心煩地壓住古箏:「再將船開快點,此處人煙稀少、又是雨夜天,幾十公里都沒碰見官府巡邏船,極易出現海盜。」
「姑娘!咱們右前方有艘客貨船在求救。」
春盛趕緊為她披上大氅,蘇南枝秀眉緊皺,走向船頭。
只見百米之外的大船,載滿紡織繡品,船帆寫著醒目的「楚」字。
此處剛入蜀州地界,還有三天才到嵩陽,這楚,不知道是不是外祖母楚家的船,聽聞姨母便是做蜀繡生意的。
甲板上的人手忙腳亂地抬著大肚子孕婦,下腹洇出血跡,像是快生了。
一臉上帶刀疤的男子朝這邊大喊:「餵你們聽得見嗎?這兒有人要生了,情況緊急,船上可有醫師幫幫忙?借點藥物繃帶!」
「姑娘,咱們要去幫忙嗎?」春盛思索道,「那孕婦昏迷不醒,只怕要一屍兩命。」
「問他們,可是江南嵩陽楚家的船?」蘇南枝美眸冷靜。
很快那邊扯著嗓子,在風雨里大喊:「對對對!嵩陽楚家錦繡坊,大善人,幫幫忙,這孕婦不行了!」
「好!我幫!你們且先等等,我去拿藥!」蘇南枝大喊答話,立刻按住春盛找藥箱的手,疾步走進船艙,臉色驟變,冷冷道:「不要管!船長開到最快,趕緊走!」
「那孕婦是假的,下腹血跡醒目刺眼,是用顏料塗上去的,被雨水淋了也未減淡半分。」蘇南枝喉嚨變緊,「夜雨天附近沒有官府巡邏,恰逢孕婦生產求救,本就可疑,那刀疤男子扶孕婦的手勢,粗暴直接,不像心善之人。應是海盜劫了楚家貨船,又來劫我們。」
「姑娘明智!」春盛膽戰心驚。
畫舫即刻迅駛離。
那楚家船甲板上的刀疤男,滿懷邪笑,還等她們停船過來救人呢。
但凡她停船,潛藏在海中的海盜就便能頃刻爬上船,直接挾持蘇南枝搶劫,卻不想——
那畫舫逐漸開遠!
刀疤男當即一拳砸在船沿上,罵道:「媽的,這娘們早就看穿伎倆了!讓弟兄們從四面八方圍截,射火箭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