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冰水刺骨滲人,蘇曉筱口鼻皆是污泥,渾身凍得瑟瑟發抖,溫柔至極的語氣,卻說出寒刀利刃的殺意,她嚇得呆如木雞,心裡充滿恐懼,幾乎窒息地抓住水缸邊沿,不敢還手。
見她如此膽小,蘇南枝寒笑諷刺:「也就這點本事了。」
她驀地鬆手,蘇曉筱嘩地抬頭,濕漉漉地站在原地,烏髮眉梢滴答落水,狼狽發抖。
蘇南枝笑意淺淡,美眸卻覆寒寒刀,平靜優雅地拿出絲絹輕擦沾水的手,帶著春盛轉身離去。
春盛唏噓開口:「您今日讓我跟蹤偷密匣的二姑娘,沒成想她進了九王府誒,她光想攀高枝,可她無父無母無靠山無權勢,皇室又怎麼可能讓她當九王妃呢?」
蘇南枝輕嗤一聲:「連小春盛也看得明白,偏她鬼迷心竅。出生不好那就努力走正道變強,利慾薰心丟了底線不會有好下場。」
蘇南枝修剪梔子葉的手微頓,今日也算是她為蕭沉韞做的最後一件事。
那夜她與蕭瑜狹路相逢,便猜出他才是亂黨真正的幕後主使。
她故意讓蘇曉筱傳遞假消息,一是給攀高枝的蘇曉筱搗亂,二是故意偽造密信,讓蕭瑜以為蕭沉韞並未找到溶洞地址,便會放鬆警惕,給蕭沉韞創造趁虛而入的良機,打他個措手不及。
至於情詩嘛,蘇南枝想讓蕭瑜誤會她還喜歡他,放低對她的戒心,日後才更好暗地裡對付蕭瑜,這便是她的一箭三雕。
蘇南枝將地圖放在燈盞上,燒成灰燼,扔到了雪地里,立於窗前看著漫天大雪,掐算著蕭沉韞進攻溶洞的時間。
當夜。
死人谷的戰火燒紅了京城半邊天。
還在書房想著如何轉移亂黨據點的蕭瑜,聽聞此事,生生被氣的嘔出了一口鮮血,他氣的渾身發顫,拔劍將案桌、書架全部砍成碎木,咬緊的牙縫間全是血絲,後背深長的傷口也因大動作崩裂開,鮮血浸紅衣襟。
地上跪了一排渾身發抖、不停磕頭的下屬。
他心中鬱結,睚眥欲裂,將素日的溫潤表相撕碎成渣,險些氣死過去,面目猙獰至極地將他們踹翻在地,咆哮道:「迅銷毀一切線索,決不能讓蕭沉韞查到本王身上!若查到半分,本王殺你們全家!!」
洛城帶著其餘人連滾帶爬地逃出書房。
亂黨是蕭瑜嘔心瀝血建的勢力,打算爭儲所用,現在被蕭沉韞端了老巢,被悉數剿滅,這無異於掐碎他的喉管、要了他命!
他發瘋發狂地砸東西,直到書房內全是碎渣木屑、牆上皆是砍痕,後背的血流不止,才狼狽無力摔倒在地,猩紅著眼像要吃人肉喝人血,一字一句快咬碎牙那般狠狠道:「本王必須殺了蕭、沉、韞……」
恨入骨髓,他氣的又吐了一口血,昏了過去。
京城沒人知道重嶺發生了怎樣慘烈的戰鬥,士兵與亂黨的屍體堆成山,一具一具抬出,而繳獲與追回的國庫兵器一車車拉回皇城,陣仗之大,連夜驚醒了宮中的皇帝蕭睦。
蕭睦推開溫軟香嫩的愛妃,從龍床暖帳中急急起身,披著龍袍邊走邊穿,召見了在殿外等候多時的兵部尚書、京兆尹、大將軍等十幾個武官,威嚴命令:「隨朕去城門看看。」
天剛麻麻亮,瑞雪紛飛,城門戒備森嚴,蕭睦帶著大臣立於城牆,皺紋深長的雙眼緊盯前方。
而輾轉難眠的蘇南枝也終是披上狐裘大氅,帶上春盛出府提前去城門外等蕭沉韞歸來,她……想知道蕭沉韞是否受傷?
亂黨一直是國之毒瘤,不少百姓聽聞此事,也紛紛激動觀望。
灰色晨霧中,軍隊班師回朝,眾人沸騰喝彩。
只見如長龍的軍隊前方,紅鬃烈馬上的蕭沉韞黑金麒麟鎧甲,腰佩長劍,氣宇軒昂,勒著韁繩緩慢而來,他脖間染著大片乾涸的血跡,十分觸目驚心,袖袍還在滴血……
蘇南枝心一緊。
路過她時,居高臨下的蕭沉韞停了馬,眼裡划過詫異,蹙眉道:「蘇南枝?深更半夜,你一弱女子出城?是怕採花大盜不敢抓你?」
蘇南枝從腰後拿出一支玫粉鈴蘭花,大方遞給他:「我也參與了肅清亂黨一案,自然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才在這裡等王爺,鈴蘭花語是慶祝勝利,送你。」
「結果,自然是勝,將死人谷殺了個底朝天。」蕭沉韞從無敗績,勾唇接過粉色鈴蘭,看著大雪中的窈窕女子,他語氣罕見地柔和,「傷還沒好,雪天冷,回去歇著吧。」
「嗯……」蘇南枝有些倉促地將髮絲勾到耳後,看向他脖間鮮血,「那王爺脖子是……」
蕭沉韞將衣領豎高擋住,平靜道:「沒什麼,死人的血。」
「嗯。」蘇南枝懸著的心放下,「我有個不情之請,王爺能否讓我去見雲深羨一面?」
蕭沉韞摘下令牌扔給她:「自然。」
「多謝王爺。那臣女先回府了。」蘇南枝恭敬轉身,退出他的視線。
余曄卻擔憂嘆氣:「王爺,您脖子明明受了暗器的傷,還說是死人的血,我們和陛下講一聲,先回去治傷吧。」
「不必。」
蕭沉韞一身威嚴凜凜的染血鎧甲,掌中卻護著朵嬌滴滴的玫粉蘭花,眾臣見這場面十分詭異。
「這是哪家姑娘送攝政王的花?能讓攝政王這般護著,難不成是心上人?」蕭睦微眯眼睛,雖是在笑,眼中卻冷沉持重,笑意並未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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