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她就想給我爸娶個瘸子,就因為那瘸子不要彩禮,還給兩袋大米當陪嫁!」
「後來我爸看上了您,要和您結婚,您雖然沒有嫁妝,但您也沒要彩禮啊,但我奶奶她百般阻撓!後來還是我爸堅持,自己偷偷去黑市賣東西賺了點錢,買了米,說是我姥姥家給的,我奶才鬆口讓你們倆結婚。」
這些事情可都是蔣慶有親口說的!當時蔣慶有說這些的時候還挺得意,那天他難得沒有出海,將蔣興華和蔣珍珍兄妹兩個攬在腿上,開玩笑道:「要不是你們爸爸我努力,就沒有你們倆了。」
這些溫馨的回憶讓蔣珍珍的心裡發酸,她抽了抽鼻子,繼續說:「雖然你們倆順利結婚了,可我奶什麼時候給過您好臉色?後來分家,她更是啥都沒分給咱們。就連咱家現在住的地方,都是我爸一個人一塊石頭一塊石頭扛回來,好不容易才蓋起的屋子。」
「現在我爸沒了,她就更沒什麼顧忌了,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把您當成一家人!」
一個並不偏疼的兒子,娶來了一個讓自己並不滿意的兒媳婦,還指望錢寶萍真心相待嗎?
周海花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的聲音顫抖:「你奶奶是偏心了些,可是,可是,這是犯罪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害我?」
「因為我奶奶準備給我小叔說親了。」蔣珍珍語氣冰冷,「她看上了咱家的房子,想把你趕走!我哥沒了,我嫂子跑了,家裡就剩下我這個沒結婚的姑娘和兩個三歲的娃娃,如果您走了,她就可以迅把我嫁出去,春風和春嬌她隨手養著,咱家的房子那可不就空出來,可以給小叔娶媳婦了麼!」
當初蔣慶有為了讓老婆孩子住得好,用的都是最好的石料,房子蓋得也寬敞,冬天不懼寒冷,夏天不怕颱風,可以說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之一。
想來錢寶萍大概是覺得,用這間屋子給蔣慶賀找對象,能說到更好的親事。
上輩子也確實是這樣,蔣慶賀娶了隔壁村村支書家的閨女,那個女同志有文化,在村裡的小學當老師,每個月都有二十多塊錢的工資。
周海花的面色煞白,她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蔣珍珍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因為前不久,她兒子蔣興華剛剛去世,錢寶萍就找她商量過房子的事兒。
當時錢寶萍還帶了一簍子海貨,有螃蟹、海螺、魷魚、蟶子等,雖然都是什麼不值錢的玩意兒,但還是讓周海花受寵若驚。
錢寶萍一開始表現得也很貼心,說:「我想著,你們孤兒寡母的在這邊住著我不放心,要不你帶著孩子們回來住吧,我在家裡給你們收拾個屋子。」
周海花心裡暖洋洋的,但是,她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因為現在住的房子是蔣慶有一點一點蓋起來的,這裡有她和蔣慶有的回憶,她捨不得離開。
錢寶萍當時臉就黑了,她語氣不是很好地說:「寡婦門前是非多,讓你回家裡來住,也是為了家裡的名聲考慮。」
周海花的臉當時就漲紅了,賭咒發誓說:「我一定不會做對不起慶有的事!」
其實周海花已經有點被說動了,因為錢寶萍的話雖然難聽但確實有道理,她自己能守得住不代表別人不會說閒話,如果和公婆住在一起的話倒是不需要擔心這些。
周海花猶豫糾結了一番,說:「家裡的屋子少,慶賀也到了媳婦的年紀,我們回去了,慶賀以後住哪裡?」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錢寶萍抬頭打量了這間屋子,頗為滿意地說,「慶賀可以在這邊娶媳婦。」
周海花只是善良和孝順,卻不是真的蠢,這房子要是真給了蔣慶賀娶媳婦,那以後就別想要回來了。她兒子雖然沒了,可她還有孫子呢!孫子長大了也得娶媳婦不是?房子是萬萬不能讓出去的。
剛剛生出的那點心動立刻被打消了,她說:「媽,我們不走,慶有和興華以後想家了說不定還會回來看看呢?我們就住在這裡,這樣慶有和興華回來就能看到我們,他們安心。」
錢寶萍見勸不動周海花,臉色立刻變了,她一把撈起剛才放下的簍子,黑著臉說:「真是給你臉了,要不是我怕你一個寡婦影響我們家的名聲,你以為我願意請你到家裡來住?」
說完,她扭頭就走了。
後來,村裡面就開始傳起了周海花的閒話。哪個男的在周海花家門前路過,都會被傳成「誰誰誰看上周海花了」「誰誰誰好像剛從周海花家裡出來」。
再後來,不管周海花因為什麼和男同志說話,就算是買東西,都會被傳成「周海花又在勾引男人了」。
海上風浪瞬息萬變,出海打漁非常危險,總有人倒霉把性命留在海上。因此月亮島上並不缺寡婦,可名聲臭成周海花這樣的,只有她一個。
周海花本來以為,可能是因為自己長得好看一些,才會引來這些非議,但現在細想,好像並不是這麼回事。
一絲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讓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珍珍……」周海花抓住蔣珍珍的手腕,她驚慌失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再念一聲蔣珍珍的名字,「珍珍……」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從蔣珍珍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蔣珍珍放下水壺,將周海花擁在懷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媽,別傷心,你還有我,還有春風和春嬌,咱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我爸沒了,我奶奶跟您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您以後就不要管她了。」
周海花點了點頭,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好。」
蔣珍珍鬆開周海花,神色鄭重:「不過我奶奶害您不成,後面還不知道要使什麼手段,咱們還是得防備著她點。」
「那二狗子——」周海花皺起眉心,擔心道,「你奶知道是你把二狗子弄到她屋子裡去的嗎?」
「二狗子沒有看到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