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距之舟沉在水中,但它并不会有事。
丑孋将四周的空间挤压,和李藏先来到高山顶部与羽三白等人会和。可遍地是狂吼,谩骂,哀嚎和崩溃的哭啼,喧闹得与海啸不相上下,谁也没注意到凭空出现的两人,李藏险被撞倒。
丑孋的双瞳现出淡金色的圆环,百十多人立时降,嘈杂戛然而止。
糊糊看到他们,跑过来道:“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李藏忙问生了什么事?糊糊道:“还不是人太多了。二双忙着和护城林在山前抵水,我们顾不过来,就解了天堂咒,本指望他们看到眼前的危机能主动往山后跑。可谁知他们除了乱喊乱叫,只会相互推搡,好多都滚到水里去了。”
李藏又问:“那先师呢?狐叔和万星罗又去哪了?”
糊糊听罢反而更气,说道:“就是太乱了!万星罗的情绪异常烦躁,结果那些足触又出来了,伤了人后又成了只大蜘蛛,大白和大狐狸受了重伤,那些修横者正在围攻他,还有那三条狗,也在里面!”
李藏忙顺着狼藉一路找寻,可当喊杀声靠近,丑孋反拦住他;前方有毒素极强的蛛丝拦路。
惹天魔蛛虽属于筑横蛛科,但其制丝的腹部多长有条尾触,类似蝎尾,存储着能使人心脏麻痹和冷冻血管的剧毒。而居于深山的它们,对噪音异常反感,有时会暴躁的主动攻击比自身强悍数倍的侵入者或同类。
“这些蛛丝,很难拆开吗?”李藏有些焦急。
丑孋再引来那些长线,却没有强行撑开蛛网,而是让它们铺满,在上面形成根根尖刺。同时对他说道:“毒浸湿过蛛丝,韧度很强,且蛛网内漂浮着毒素。想安全进去,要先引雷,把网软化。然后再用风,使毒散开。”
这是丑孋说得最多的一次,在李藏听来,透着绝对的信任。
糊糊反而将信将疑地问道:“能行吗?他是木横体,能导电控风吗?”
李藏不知如何引雷,也不确定先前击退什库教主和雷欧会不会是意外,只双拳交叉,举于头顶,体内一股极强的灼烧感凝聚,并加血液向着双臂的六条经脉汇集,泛出黑色的裂纹,似被高强度的电热灼烧。周围的空气,也明显降至低寒。
糊糊看丑孋的表情如常,便不再理会。随后头顶乌云集中,朦胧昏暗中有飞火闪现,待它们划过云层,直接砸向李藏。
嗡嗡的声音,让人头皮麻,紫与白交错着包裹时,李藏的身影猛地跃起,向着蛛丝前方的地面重重砸去。轰雷掣电,银白色的蛛丝顿时破开道缺口,附着在上面的毒液,开始向空气挥弥漫。
此时需要尽快起风,时间丝毫不给李藏喘息的机会。但风比雷更不稳定,何况李藏现在的身体,已满是黑色的裂纹,感觉下一刻就将自燃。
丑孋将手搭在他的腕上,顷刻间,雷声停止,云中雨水浇灌下来,使他难忍的热感得以下降,同时泛起黑色的浓烟。丑孋反而又放开手,那些集中来的气流当即爆开冲破黑烟,也顺便驱散毒气,将蛛网缺口再度扩大。
李藏站起身,觉得身体并无大碍,便带丑孋和糊糊进入蛛网,沿途尽是惨遭缠绕的门徒,最后仅剩风庄主和佘剑生还在苦撑。
魔蛛形态下的万星罗,八足和尾触完全不受巨型体态影响,进退迅猛灵活,若非蛛网已满是高压电流,如此的闪避能力,怕早就逃之夭夭。
可真正让李藏棘手的,是羽三白和两金狐正分别被困在魔蛛的触肢间,连三魂天狗也只敢周旋不去硬碰。
生命线绕住万星罗的后两根足触,暂时困住他的迅猛,让李藏得以攀上对方的头胸部,却无法将困着羽三白的触肢掰开。直到丑孋将午赠与他的那根权杖抛来,黄金雕琢的金乌,碰触到万星罗时,仿若靠近熔岩般难耐,不得不将羽三白放开,被李藏抛给三魂天狗叼走。
佘剑生并没看清李藏,只是看惹天魔蛛被困,迅疾一剑朝那双橙红的单眼击去。对方被激怒,一声怒吼挣断长线,直奔她冲来。
李藏不慎摔下,只能全力拖住尾触阻止其前进。就在前触靠近佘剑生和风庄主时,他们被丑孋抛出的另两条线及时拽离。同时让风集中,把万星罗卷入旋涡,待等李藏将另只触肢里的两金狐扯出,将其蛛身带到半空处,然后砸回地面。
羽三白和两金狐的伤口溃烂,明显中毒,糊糊将妈蛊放在他们身上黏取,万星罗也渐渐恢复人身。李藏唤不醒他们,只得唤来三魂天狗,背回五距之舟。
“等等!”风庄主和佘剑生异口同声,基于城内的种种怪异,他们必须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风夫人,风宁宁和佘天的下落。
李藏并非不想解释,只过程实在复杂,根本无从开口。丑孋见状,将手贴在他的额头,然后将其记忆洒给风庄主和佘剑生,这可比用嘴解释来得轻松直接。
“孋孋,那些变成石像的人还能否恢复?”李藏在他们专心读取时,低声问丑孋。对方却道:“那要看他们。”
很快,生命线找来风夫人三个,风庄主理清事情始末,对李藏的敌意稍减,忙安慰妻女。
可对佘剑生来说,劫后余生并非等于团聚,佘天还处在石化状态,听丑孋话中有话,忙恳求道:“佛图三家与诸位无冤无仇,若姑娘能救我侄儿,还请施以援手,我们定当给予重谢。”
丑孋微微摇头,看着李藏,对她淡淡道:“佛见忘生,给他,我就救人。”
李藏觉得不妥,但没有出言阻止。
“佛见忘生?!”佘剑生自是推拒道:“不,这不行,那是我家族世代传袭的横器,姑娘能否换旁物替代?”
丑孋便指着佘天道:“那用他,抵佛见忘生,你肯吗?”
佘剑生彻底哑口,丑孋又道:“他其实,已经没用了。”
丑孋的用意,佘剑生似有顿悟;佘天已被七垒黄沙改变,若重得佛见忘生,佛图三家只会继续遭他们摆布,无奈只得答允将剑转赠。
然后佘天的白,在肉眼可见的度中消退。风宁宁激动不已,可佘剑生和风庄主目睹这一幕,不敢相信他们束手无策的困局,对对方而言仅仅是弹指一挥罢了,面色凝重,不得不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不是逆横者,只不与你们为伍,仅此而已。”
“你们是三尊的人?”
这是他们对疑问,唯一的合理解释。反观李藏,再没有争辩,只和丑孋径直离开,三魂天狗驮着伤员紧随其后。
糊糊留在原地,盯着他们反问道:“你们觉得让石头变回人,会比抢夺一把剑难吗?”
此言一出,佘剑生一众呼吸都几乎停顿。糊糊见状,笑着给予表扬:“看来,你们已经记住,被人追着问,究竟有多另人讨厌了。”
说罢,人就凭空消失,同来到山顶处。
俯瞰过去,海水漫至被护城林叠挡的半山腰。丑孋再将沧溟规矩抛向天空,海浪随之舞动,卷起冲天的水柱,主动进入水扇中,很快,汪洋变为荒芜的戈壁。李藏顺势把尺树宝交给二双,待成片的森林被收入宝卷中,它就随着一道水光降落到五距之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