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色的暖阳透过窗棂投射在萧晨月身上,使沉睡中的她仿佛有一种朦胧之美,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忍靠近。
她的美是圣洁的,令人不忍亵渎。
馨儿坐在她身边绣一方水帕,半晌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觉看得呆了。
院中的花草似也失去了庇佑,渐渐凋零萎败。它们仿佛也有灵性,皆在盼着它们的主人能很快好起来,回到它们身边。
只有她在,景云旃才有了鲜活的生命力。
庭院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馨儿一惊起身,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忙告退。
慕容梓羿静静立于门槛边,久久凝视着她,似要将她从上到下都看遍。她是他的女人,他想将她的灵魂深深地嵌入他的魂魄,永难磨灭。
他要将她的容颜永远刻在他脑海中。
慕容梓羿忽然大步上前一把紧揽住她,她娇弱的身体似一朵美丽的花瓣颤抖着飘进他的怀里。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拥抱她,了疯似地吸吮着她的芬芳。
他忽然感到一丝深深的恐惧。他恐惧着失去她。
阿月,你别离开我。我以后决不再惹你生气,只要你回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那声音很轻,却仍是那么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耳里。
慕容梓羿渐渐停下了攻势,声音轻而有力:“都处理好了?”
康龄静静斜倚门边,轻轻拂去肩头的落花,点点头道:“遇难的侍卫都已好生安葬了,给他们家属的丧葬金、抚恤金也已下去了。”
“辛苦你了。”慕容梓羿微微点头道,并不想多言。
康龄似乎对他一反常态的冷淡很是惊讶:“阿哥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件事的来由么?”
“都不重要了。”慕容梓羿苦笑:“你说得对,不管真相如何,它都已经生了。而如今,一切的真相都抵不过阿月的生命。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问,我只想要她。”
“阿哥,你这又是何苦!”康龄眼睛微酸,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便只有交给上天了,一切都自有命数。”
“是命数,但更是人为。”慕容梓羿淡淡道:“阿月她不舍得离开我的。”他不再说话,只是将头深埋她柔软的长中,嗅着她甘冽清香的气息,串串热泪洒在她腮边,似一朵洁白如玉的梨花。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康龄望着他孤单寂寥的背影,突然感慨地叹了一声。她知道他这段时日太不容易,他做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可她不想劝他,她深知他的性子,那是一种可怕的执拗。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是她的影子。她看着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只是担心,那样深重的执念终有一天会害了他。
朝中大臣多不明就里,不知睿安公主何以如此昏迷数月不醒,皆心忧帝君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们轮番上表劝慕容梓羿放弃睿安公主,另选秀女封为夫人,更有甚者竟上表劝他再次上书南燕皇帝请求再嫁一位公主来代替萧晨月。
睿安公主昏迷的真相扑朔迷离,慕容梓羿对外间种种猜测却不置一词,坚称睿安公主只是因早产遭遇意外以致昏厥。他顶着朝中巨大的压力按下了所有的奏表,严令如有再议便将其革职查办。朝中众臣皆无人敢再劝,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得帝君雷霆震怒。
他不想让外间的流言打扰她,他只想安稳地守护她。
康龄忽然想,若是萧晨月再也不会醒过来,阿哥还会这样一直守着她么?
他是她最亲的亲人,离她越近,仿佛就离她越远。
她怎么可以有这种可怕的念头,康龄止住了无边的思绪,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她不禁有些厌恶现在的自己。萧晨月以二八年华辞别家国,不远万里嫁来北溱,身居异域十载有余,为守护这片土地上的黎民百姓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心血,她竟不知感恩反倒诅咒嫂嫂,难道仅仅是为了阿哥?若是阿哥知道她的心思,定不会原谅她。
一滴清泪溢出眼眶,康龄抬手拭泪,不觉竟已站了数个时辰。
耳边传来慕容梓羿的低喃:“等你好了,我们再去一次特克斯草原吧。还有很多好地方,我都带你去,好吗?你回答我,快回答我……”
霎时间,康龄不禁泪盈羽睫,轻捂双颊一路小跑飞快地离开了景云旃。
(二)
慕容梓羿宣诏天下,征求各地名医来京师为萧晨月治疗。
诏令称,谁若能令萧晨月苏醒,赏田百亩,食邑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