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婴似感受到母亲不喜欢自己,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哎呀,咱们珊儿怎么啦,不哭不哭。”沈夫人见状忙抱起女婴轻轻拍哄着,哼着舒缓的催眠曲,她才渐渐安静了下去。
楚雁翎错愕地看着女儿,轻轻叹了口气。
沈夫人望了一眼愣怔的楚雁翎,道:“你这个做母亲的可也真够狠心的,到底是你的亲闺女。即算是闺女,可也是咱们沈家的血脉啊。”
沈愔这时才明白过来楚雁翎的心结是什么,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她:“雁雁,孩子的事你也无须太过介怀。你也不用羡慕晨月,或许这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你看,父亲那么喜欢黛芸,女儿也挺好的,不是吗?”他轻抚黛珊的小脸,笑道:“咱们又多了一个女儿,这就是缘分。”
楚雁翎望着他真诚的笑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丫环翠娥轻轻叩响了房门,道:“夫人,少爷,少夫人,方才宫里来人了。”沈愔正觉奇怪:“宫里来人做甚?”只听翠娥道:“说是请黛芸小姐进宫一趟,老爷这时已带着黛芸小姐进宫去了。具体做什么奴婢也不知。”
沈愔一听更觉奇怪:“皇上好端端地召黛芸进宫作什么?她只是个三岁女童啊!”
沈夫人道:“也许皇上自有他的打算,既是老爷带着进宫的,应该不会有事的,兴许过两天就回来了。”
楚雁翎视线幽幽瞟向窗外,没有说话。她的心里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麟德十九年五月,萧远复下旨召太子世子萧义忱,郡主萧晏如入宫陪侍,与之一同入宫的还有左相沈佺的孙女沈黛芸。
皇帝此举令群臣颇为讶异,而他们却只得按下心中疑云,静观局势之变。
帘幔轻卷,只身着一件薄纱单衣的萧远复从衾被中伸出一只手,声音微弱:“义忱……和晏如,都来了么?”
许皇后在御榻前侍奉汤药,竟是片刻未离。她闻言一惊:“陛下,您醒了!”
萧远复的双眼半开半合,虚弱无力地握住许皇后的手,道:“他们……都……都来了么?回答朕。”
许皇后握住他的手,点点头道:“义忱和晏如都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哦。”萧远复又问:“那……沈家的那个女孩儿呢?”
许皇后道:“也来了,是左相亲自带她来的。”说罢又轻轻叹道:“陛下这病都拖了大半年了,汤药从未间断过,却依然不见好。”竟偷偷抹起眼泪来。
萧远复道:“让他们进来吧……在孩子面前,这样多不好。”
许皇后轻轻抹泪,点点头道:“是,臣妾记住了。”
义忱、晏如和黛芸奉召进宫陪侍皇帝,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左相沈佺。
萧远复心知自己的病情,他怕自己若有个闪失,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已缠绵病榻半年之久,御医一再给他希望,他却一次次让自己绝望。
自去年冬天前往山中拜访名士李谧回宫后便无端感染了风寒,起初他并未在意,可未曾想这风寒竟是一日重似一日,至今已大半年,却仍不见好。
他想,人的寿数,或许上苍冥冥中早有安排,人力是无法改变的。
若他真有个意外,他也要尽他所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安排好一切,为他的子孙解除后顾之忧。
义忱和晏如年幼,尚不知生离死别意味着什么,他们在御榻前开怀笑着,期盼着皇祖父的病早日痊愈。
而黛芸则是呆呆地望着两个哥哥姐姐和御榻上的萧远复,不知自己此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萧远复为义忱和晏如安排了前任国子博士温莳仁为师父,教他们开蒙念书。
他又让沈佺继续去拜访李谧,一定要劝其入朝为官,辅佐太子。同时又任命他为辅大臣,与李谧一同辅佐少主。
沈佺微微叩头谢恩。
楚雁翎的预感终于应验了,两个月后,宫里传出了皇帝病重的消息。萧乾沣奉诏入宫伴驾,并正式监国。
麟德二十年三月,弥留之际的萧远复留下遗诏令太子萧乾沣继位,他终于走完了他漫长又传奇的一生,享年五十八岁,葬于泰陵,定谥号为“武”,曰孝武皇帝。
同年四月,萧乾沣继位,次年改元显庆,尊皇后许氏为太后,立太子妃沈悦为皇后,正位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