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什么!”斛律臻猛地一掌重重拍在楠木雕花胡床上,冷喝:“哀家派出了那么多一等侍卫,竟连一个慕容梓羿都拿不下!真是一群废物!”
“娘娘息怒!”宦者忙道:“本来那慕容梓羿已经中了一箭,却不料突然跳出三千死士,他们埋伏在暗处将我们派出的人悉数剿杀。”
“死士?”斛律臻气得脸色铁青,冷笑:“好个慕容梓羿,竟敢违抗我北溱律令暗中豢养死士,不想要脑袋了么!”
宦者道:“只是这一次伏击慕容梓羿未能成功,必定已引起了他的警觉,要想再对他下手,只怕很难。”
斛律臻冷笑道:“不是说他已经中了一箭么,就算侥幸给他逃了,任那塞外环境险恶,叛乱频频,哀家倒要看看他能撑到几时。”
“只是……”宦者又道:“慕容梓羿手下的死士,来无影去无踪。小奴猜测,怕不止三千。”
斛律臻冷冷道:“传哀家口谕,给我彻查慕容梓羿手下的死士,抓到一个,立斩不赦!”
宦者点头道:“是!”
“你先退下吧,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斛律臻道。
帐内一时静了下来,一阵风过,帘幕轻卷,带起了一阵轻烟。
斛律臻忽然袍袖一挥,案上的案牍文书散了一地。
忽然间,脚步轻响,有人缓缓走进了空荡荡的大殿,随即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又来做什么,你是来看哀家的笑话的吗?”斛律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
斛律珩缓缓走进帐内,捡起散落在地的案牍文书,重新放回案上,叹了口气:“姑母这又是何苦呢?气大伤身,还不如还政于帝君,你我从此颐养天年。”
斛律臻苦笑道:“你是在怪哀家当日未听你的劝还政于郓儿,还是在怪哀家未听你的劝让慕容梓羿回京?”
“侄儿并不怪姑母。”斛律珩道:“您派人去边境伏击慕容梓羿,一击不成,想必早已引起了他的警觉。而他究竟暗中豢养了多少死士,您却一无所知。您虽然可以削夺他一半的兵力,可您却未必能管得住每一颗人心。”
斛律臻道:“那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办才好?”
斛律珩道:“现在去追查他的死士并无任何意义。您一日放他在外,他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难以控制。侄儿以为,姑母还是早日召他回京吧,余下的,再从长计议。”
斛律臻有些无奈地道:“你以为,此时召他回京,他还会受我们的安抚吗?他若此时回京,不过是加他的反叛而已。”
“罢了。此事,容哀家再考虑几日吧。”
咸亨五年六月,玉凤旃传来消息,王后汝南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慕容拏郓十分高兴,成婚多年,这还是后宫第一次传出喜讯,他当即下令设宴为汝南庆祝。
紫垣旃,烛火通明,丝竹声声。汝南依偎在慕容拏郓身边,娇笑着一边欣赏歌舞一边替他斟酒,道:“帝君,再喝一杯吧。好久都没有这么尽兴了。”
慕容拏郓笑着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笑道:“还是王后最懂孤。”
萧晨月坐在下观看歌舞,唇边挂着一丝浅笑。
汝南轻轻摘下一颗葡萄送入嘴里,似是不经意瞥了一眼坐在下方的萧晨月,唇角勾起了一弯漂亮的弧度。
萧晨月感到她正盯向自己,突然离座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道:“宫中有此等喜事,该臣妾敬帝君、王后姐姐一杯。望姐姐莫怪罪妹妹来迟。”说着便端起案上养的玉色酒杯,斟上三杯酒,一杯留与自己,一杯递给慕容拏郓,一杯递给汝南。
慕容拏郓望了她半晌,才接过她递过来的酒,道:“云锦夫人真是有心了。”
汝南笑道:“云锦夫人有这心意,本宫心领了,又岂会怪罪妹妹呢?”
萧晨月微笑道:“臣妾再自罚三杯。”说罢又为自己斟上三杯,一饮而尽。
斛律臻在一旁笑道:“云锦夫人真是好酒量,哀家佩服。”
萧晨月笑言:“祖母过誉了。今天这日子,尽兴便是。”
汝南盯了萧晨月片刻,娇笑道:“云锦妹妹善舞,犹记得帝君寿宴时,你的一曲汉舞可谓艳惊四座,本宫直到今日仍难以忘怀。不如……”
慕容拏郓也道:“也好。孤也有许久未看淑妃的舞了,自上次一见,甚是想念。”
萧晨月轻轻点点头,轻盈转身,在大殿内翩翩起舞,身姿回旋间,如风摆杨柳般灵动可人。众人不觉点头叫好,慕容拏郓也不觉看呆了,半晌才点头笑道:“好,好。”
汝南笑道:“云锦妹妹的舞艺越精湛了,真令人赏心悦目。”
“姐姐过誉了。”萧晨月微笑道:“帝君与姐姐喜欢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