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挣开她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十分轻松地将花若丹送上了马背,花若丹慌忙抓住马鬃,她看见雨露沾湿细柳乌黑的发髻,那髻间一支玉兔抱月的珍珠银簪雪亮干净。
细柳却没再看她,俯身抱起地上的狸花猫,转过身。
蓊郁竹林中,雨雾潮湿,花若丹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听见她那道清越而冰冷的声音落来:
“多做让自己称心如意的事,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
花若丹眼睑忽然积起泪意。
那些光头们全都傻了,他们面
面相觑,没明白怎么回事。
青衣女子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她着急忙慌道:“山主你犯病了啊?脑子又不好了?那可是将来的皇后!你怎么能放跑她呢!”
“柏怜青,我不用你提醒我脑子不好的事,吹竹哨,把我们的人都撤了。”
细柳冷冷瞥她一眼。
柏怜青觉得这位小山主年纪小小,可是那眼神是真吓人,她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小山主,那可是皇后……你说你根本都不记得她是谁,怎么还管这些?这下你要如何向陛下交差?”
细柳根本不搭理她。
回到城中,禁军和知鉴司,乃至东厂都还在忙得不可开交,又一批人追出城去了,细柳抱着猫走在街上,耳边是柏怜青在叽叽喳喳。
浮金河桥下搭着的油布棚被细雨敲出细微的噼啪声。
雨气里混合早食的香味。
“小山主,要不然我们吃点吧?”柏怜青拉了拉她。
细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油布棚底下,一个早食摊子支在那里,里面坐着许多人,柏怜青不等她说话,便将她拉了过去。
二人在桌前坐下,狸花猫不安分地从细柳怀中跳到桌上,周围的食客谈论着杂事,她没兴趣听,也没管柏怜青要了些什么。
那摊主没一会儿便端上来两碗甜汤圆,他看了一眼细柳,像是愣了一下,细柳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摊主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脸色有点古怪地转过去了。
细柳捏着汤匙,看着摊主的背影,直到他走到灶火那儿去又开始忙活起来,她才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吃过汤圆,细柳将猫交给了柏怜青,自己一个人入了宫,姜寰正在万极殿中大发雷霆,刘吉满头都是冷汗,看见那一道紫衣身影,他便连忙道:“陛下,细柳来了!”
细柳进了殿,立即俯身作揖:“陛下。”
姜寰一手握住扶手,倾身看她:“如何了?人追到了没有?”
“没有。”
细柳淡淡道。
姜寰脸色一沉,他一下站起身来:“你说什么?细柳,你紫鳞山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吗?”
细柳沉默。
姜寰见此,心中怒火更甚,大步走近她:“究竟是没有追到,还是你根本就将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陛下何出此言?”
细柳依旧垂着眼帘:“细柳不敢。”
“是吗?”姜寰那双冷厉的眸子掠过细柳的那张脸,那份神秘的艳丽使得她的这副眉眼令人越看越心惊,那是一种脱尘的,令人不敢亵玩的美。
但姜寰双眸微眯,偏偏伸出手去。
细柳立即后退了一步,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
殿外明亮的日光铺陈在她肩头,姜寰看见她白皙的颈侧那样显眼狰狞的一道疤痕蔓延至她衣襟底下,而这一瞬,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她那疤痕底下顶着皮肉鼓动着,顺着她的颈线诡异地
游移。
姜寰双眼大睁。
细柳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她抬起来一只手指按了按颈侧皮肤底下的那个东西,它仿佛因为她的触碰而鼓动得更为用力,这时,细柳唇边有了一分淡薄的笑意:“陛下受惊了,忘了说,这个东西与先帝身上的那个相似,是药,更是毒,常人沾之则死。”
姜寰自然知道先帝身上有过什么东西,曹凤声临终前告诉过他,先帝是因为那个东西才能多活几天,但也是因为那个东西,害得先帝临终一身血肉俱空,只剩一副单薄皮囊。
而这个女人,亦浑身是毒。
姜寰脸色几经变换,勉强收拢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