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到了清溪王府前,看門上張燈結彩,檻內卻沒什麼動靜。
她疑惑地站住了,茫然對鵝兒道:「走錯地方了?」
鵝兒比她更迷茫,「沒有吧……」
正不知應當怎麼辦,門內的傖業迎了出來,熱絡地接過了她手裡的東西,笑著說:「娘子總算來了,快請進吧,郎主等候多時了。」
趕車的鵝兒也受到了不錯的照顧,被送到後廚用飯去了。
南弦邁進門檻,空氣里還殘留著喜慶的氣氛,但賓客已經不見了,她一個人站在廊子上,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對面空曠的大廳里,玄衣玄裳,革帶蔽膝,即便只是站著,也氣勢驚人。
檐下的燈光斜切過他的臉,眉眼藏匿在暗處,只看見一張嫣紅的嘴唇開合,氣惱地說:「你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果然來遲了。」
第34章一口一個阿姐。
南弦呆住了,來遲了嗎?
看看天色,眼下入了冬,天比之前黑得早,剛到酉時就伸手不見五指了。但她臨出門的時候算過時間,照理來說趕到清溪,正好是開宴的時候啊。但這府邸怎麼空蕩蕩的,賓客們人呢?他好歹姓神,是皇親國戚,不說朝中同僚,就算是要與他結親的晉國大長公主,也該到場慶賀吧!
四下看看,如何有種喜慶又寂寥的感覺啊,氣氛還很可怕,像書上看過的鬼故事。
南弦惶惑道:「怎麼會來遲呢,我分明看好了時間的。這才入夜啊,不應該正是熱鬧的時候嗎?」
話才說完,神域走出了那片陰影,泄氣道:「這是弱冠禮,白日進行的,除了加三冠還要朝拜太廟,你這個時候來,是專程來吃飯的吧?」
南弦因被他看破了意圖,變得有點難堪,但是還要極力挽回尊嚴,訕笑道:「我不曾參加過男子的弱冠禮,所以算錯時間了。」
神域並不相信,「你家中不是有阿兄嗎,他不用行冠禮?」
南弦道:「我阿兄當真沒有行冠禮,那年阿翁正帶著他去外埠辦事,說是在路邊的食舍吃了碗面,買了根簪子將頭髮盤起來,就算禮成了。」
如此也難怪,神域的眉眼逐漸溫和下來,無奈地讓到一旁,抬袖擺了擺,「進來吧。」
南弦跟他入了前廳,這廳堂里辦過儀式,酒盅布冠等還擺在長案上。雖說錯過了時間讓她很難為情,但行醫之人總有一股懷疑精神,她問神域:「你不是說在家中設宴嗎?酉正還沒到,如何宴席都撤了?」
那雙深邃的眼睛眨了眨,似乎不像剛才那樣理直氣壯了,抿了下嘴唇道:「宴席設在茶陵樓了。」
南弦訝然,「那你怎麼不早說,我直去茶陵樓就行了。」
這番話換來神域深長的凝視,「我以為你答應來觀禮,不單是為了吃席。」見她囁嚅了下,他調轉視線望向園中,園子的盡頭,是養父以前居住的畫樓。
「我弱冠,祭拜了親生的爺娘,不能祭拜阿翁,所以託了幾位還算親近的族親替我招呼賓客,自己就先回來了。你要吃宴席麼,我已經讓人準備了,就我們兩人清淨對飲,比和那些糟亂之人同席強。」他說罷,抬手比了比,「隨我來吧。」
南弦也不便多言,畢竟今天是人家的大日子,怎麼安排人家說了算。
他將她引進一間玲瓏的暖房裡,房舍不大,擺著小桌點著溫爐,布置得十分雅致。朝南的一排檻窗微微開啟一道縫,不至於讓屋內空氣因過熱而渾濁。
他請她坐下,也不用人來侍奉,親自替她斟了酒。近來剛釀成的步司小槽,入口清冽甘爽,佐以冬日滾滾的鍋子,正好用來解膩。
南弦低頭看著酒盞,那酒顯出琥珀一樣的色澤,他向她舉杯,她平時也能喝一些,便與他碰了碰杯,淺淺抿了一口。
他含笑問她:「如何?喝得慣嗎?」
南弦品砸了下,「有後勁,淺嘗輒止,不能多喝。」
他轉動了下杯中的殘酒,笑道:「你們女郎酒量小,我喝來倒還不錯。」說著抬眼望向她,「這是我第一次單獨與你飲酒,你不會因沒吃上大宴而怨怪我吧?」
南弦說哪能呢,「宴席上人多眼雜,我只是個小小醫女,與大王來往過於密切,難免引人猜疑,這樣挺好的。」
他垂眼「嗯」了聲,「二十年前的今日我母親生下我,那是最難熬的一個冬天,二十年後只剩我一個人了,雖然身處繁華中,也不覺得熱鬧,心裡一直枯寂著,找到你,請你陪我飲一杯酒,才覺得人間值得。」
自己身上擔負著這麼重的寄託,讓南弦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向他舉杯,「我敬你。敬你今日弱冠,將來鵬程萬里,重振門楣。」
他道了謝,將酒飲盡了,給她布菜,換了個輕快的語調道:「嘗一嘗,這是府里鐺頭特意做的杏酪羊,肥而不膩。」
大多時候隔著一個灶頭,一樣的佐料一樣的手法,都做不出一樣的味道來。南弦試了一下,王府的廚子果真是好,不由大加讚賞。
神域見她吃得稱心便很歡喜,「以後常來吧,我府里鐺頭還有很多拿手的菜色,讓他一樣一樣做給你吃。」
南弦點了點頭,燈下眉眼彎彎,少了平時的冷靜和銳氣,多了別致的婉約秀美。
這張臉,真是百看不膩,今日她穿了件檀色的衣裳,一簇簇火焰紋齊整排列著,算是她的衣著中比較鮮艷的顏色了。定是因為恭賀他弱冠,才打扮得喜慶一些的,他心裡其實很感激她,但有些話說多了便不珍貴了,只好提起酒壺為她斟酒,殷勤請她多飲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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