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初戀還知道要矜持、扭捏一下,他倒好!情愛身心無一不投入託付,轉頭就是一塊好表,結果沈稚星特麼的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浪子!你周遇戀愛沒談、光想著人怎麼怎麼好,一股腦就衝上去征服,撞南牆也挑個能撞到的啊、人隔著太平洋你拿什麼去撞?!
周遇不管,他既然敢愛,就不怕輸得一敗塗地。
隨著他隔三差五一條動態,李祺禎也漸漸麻木了。他知道這發小是勸不過來的,人家確定了關係,他再貼上去多說別人對象的壞話,反而不知。
倒是李祺禎老婆勸他別管太多:「能在外面留學讀博的條件能差到哪兒去?少說也是全獎,就算到了將來,兩個大男人在一起沒彩禮嫁妝什麼事兒,你管這些物質的東西做什麼,他們倆樂意就隨人家去。」
李祺禎仍舊為兄弟抱不平:「周遇配什麼人不行?他沈稚星……」
女朋友再次打斷:「你好煩啊李祺禎!你眼裡你兄弟是很厲害,但周遇這麼厲害的人看上的人能差到哪裡去?你說他過去亂七八糟,人家只是一段一段的談戀愛,不劈腿不插足不出軌,做錯什麼了!」
李祺禎訥訥,「你幹嘛給他說話啊……」
嫁做人婦的,看待問題的角度其實已經產生了本質上的變化,李祺禎的老婆也不例外,她只是歇了歇氣,淡淡的道:「我當初看上你,也不在乎別人說你是周遇的小跟屁蟲,說你是瓜皮黑蛋兒,說你攆著校花級花班花屁股後面追最後什麼也沒撈到……我喜歡你,就只是喜歡你這麼一個人。你在我眼裡是最帥最陽光的,別人看不到你的好我全部都知道,甚至是、我當初也做好了你和別人戀愛的準備,如果有,我或許會遺憾,如果沒有,那就是天大的慶幸。」
李祺禎喉頭哽咽,欲言又止。
「周遇,他或許也是這樣,比我更早的喜歡上了一個人,因為隔著距離,只能遠遠守候著對方。只不過,他沒有我這麼幸運。你懂我的意思麼……」
聖誕的時候,周遇一度想請假飛到沈稚星那兒,但所里調不開假,最多最多只有半天。他用最高的效率完成了一篇結果的修稿準備投放,但心情依然低落,唯一的安慰是回去之後趕上那邊的晚上,可以和沈稚星打個視頻。
但今天,被拒接了。
又過了兩分鐘,對方轉了語音。
「剛剛有事,耽誤了一下。」
周遇聽到那頭沉悶又吃力的咳嗽,心裡跟著一抽一抽的痛。
他猜沈稚星不想表露出疲憊和病態,並不打算藉此機會來博取憐愛。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年輕人都不能承受打破生活秩序的結果,沈稚星也一樣。如同此刻,哪怕是病著的時候,他也不便請假,不能充分的休息,像往常一樣壓榨時間完成更多的工作和研究。
周遇心疼的同時,胸腔里滿是無力和沉悶。
「你什麼時候能去睡覺……」
周遇自己也熬過大夜,連著好幾天好幾天的熬,但他身體抗得過去,歇一歇多少能緩回來。沈稚星,那麼單薄瘦韌的一片,個子看著高挺實則沒幾兩肉,腰腹都是薄薄的一層肌肉,勉強算所紮實。這樣的身板,也不過是仗著年輕才能經得住熬。
那頭的沈稚星似乎捂著嘴又咳了兩聲,「沒事,還要趕些進度。」只是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已經好多了。」
他其實還是慶幸,這一次周遇自己也忙,沒破壞規矩隔一天打一次視頻,否則前兩天生病正嚴重的時候怕是要被抓個正著。
周遇又氣又急,卻什麼都不能說。說了罵了心疼的反倒是他自己,沈稚星這回知錯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下回一定還敢。聽著麥克風裡傳來筆記本鍵盤的敲擊聲,他開始搜索沈稚星公寓附近的市賣場,像冰糖、雪梨和甘蔗這一類的東西,如果方便買得到的話,好做個簡易的雪梨甘蔗水的教程,無論如何讓沈稚星自己煮一壺出來,有事沒事喝上熱熱的一杯,驅寒止咳潤肺,不說促進恢復,起碼好受很多……
算著時間,沈稚星說要掛斷語音洗漱休息。
周遇再不舍,等著那邊掛斷,自己看了一眼語音時常,才緩緩退出頁面。
翻年到一月份,沈稚星果然確定過年不能回來。周遇也不覺得意外,他不會來,自己就準備好一切過去找他。只是1月才開始沒兩天,就接到高中班長打來的電話,在家拖了幾個月日子的老應去世。附中那一屆理科一班不少學生商量著前去弔唁,周遇想著時間也來得及,如果從麓州出發也能直達不用轉機,他便先回了一趟麓州。
白事道場設在老家屬區的幾棵廣玉蘭下,哀樂聲只有進到堂內才能聽到。老應的妻子和兒子媳婦以及其他親屬接待著,老應曾經的學生們一批一批敬香鞠躬,至於禮金人情,大家已經在群里商量好了數目,無論混得好與不好,都不會覺得負擔,也決不叫老應一家心懷歉意。
周遇飛機晚點,來的時候大傢伙已經走了一批。
李祺禎遠遠看到他過來,趕緊跑上去接人,「師母聽說你要過來,硬是在樓下等著,不肯上樓,十多個小時沒好好睡覺了!」
一群人見了面,免不了又是一頓懷念寬慰。周遇去年八月來看過一回,老應一家記著,這回再過來,待他的情分自然是親密得多的。等他們說完了話,周遇和李祺禎一起和老應兒子將老應妻子送上樓,一群年輕人總算是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