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靈唏噓嘆氣,幽幽的道:「能不能讓我也遇上一個這樣的老公呢?」他的語氣里甚至還帶著意思幻想,「我雖然不喜歡周遇這種類型,但真的好羨慕呀!沒有什麼是你喜歡的人比你更主動來得好了,真好奇沈稚星是不是每天都沐浴在愛河裡,那天領成績單瞄了他一眼,那狀態可真叫一個愛欲養人……」
被他的形容騷地打顫,單良無奈道:「哪有那麼容易就能碰到這樣的人。」
最起碼的,他上輩子走之前的,周遇是直到而立依然孤零零一個人。不排除這哥們兒是自己挑剔地不肯將就,又或者沒能遇上沈稚星,否則數不清的人願意倒貼他。
但事實就是這個圈子,想要光明正大、自由自在,的確需要很大的努力。
兩人連著麥做作業,王逸靈突發奇想打斷:「其實越條件不錯的家庭,是不是反而更能理解呢?」單良頓了一下。那一頭繼續道:「要不是我爸媽不太管我,也不太懂這些東西,更不在乎小區里那些婦女說三道四,否則的話,我可能也會抑鬱難過吧……」
「啊?」
單良倒是沒想到,原來王逸靈也不是無堅不摧的。
他的勇敢來自於父母的散養,更源於他們的無懼流言。可如果最親密的家人都站在反對的那一邊,那這樣一個取向不同於大眾的年輕人該有多孤獨和無助?
王逸靈聽單良語氣不太對,反而勸慰他:「你別擔心我。我爸媽這邊呢,以後慢慢磨就是了,他們總歸不可能讓我去糟蹋別人家的女孩子來做傳宗接代的事情吧!倒是你……良子,把周遇放下吧,好好讀書,一定要讀出去,去找更寬的路,至於其他的,那就、做好長期戰役的準備吧。」
單良鼻頭髮酸,他知道王逸靈為他好。
「我現在都已經不喜歡他了。」
這句話說出來,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了。
不至於在喉嚨里滾上幾道,還澀得讓人哽咽的地步。
周遇從小到大都是單良的榜樣。從學習到生活,各方各面,那種與生俱來的遊刃有餘都讓單良情不自禁的去崇拜和追隨。
時間久了,這份感情自然而然就發酵成了喜歡。
只是這份愛戀,從頭到尾都難以啟齒。
單良做過多少他滿懷緊張與期待和周遇告白的美夢,相應的,他就做過多少對方冷酷拒絕自己、從此不再往來的噩夢。
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單良生活里唯一的甜頭,就是想一想周遇這個人。他自己過得越是碌碌無為、潦倒困窘,就越是懷念一下他們曾經還算快樂無憂的小學時代。在心裡一遍遍地吃下後悔藥,想著一個完美的重開始。
只是,單良深知自己高攀不起,不管是學生時代就鶴立雞群、出類拔萃的周遇,還是後來那個事業有成卻依然不苟言笑的周遇,本身就是自己遙不可及的幻想……
換掉筆管里走到底的筆芯,撫平內心的浮躁,單良重將注意力集中到寒假作業上。
語音那頭的王逸靈也默契的沉默下來,兩人以這種方式互相監督和督促,使得他們度過了還算平和紮實的假期第一天。
另一天飛機上的沈稚星呼呼大睡,周遇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揣在口袋裡,他就是這麼發呆,也不覺得飛行過程無聊困頓。中途,空乘過來送了一次餐,沈稚星直接睡了過去,周遇索性也不想吃東西,兩人拉著手靠在一塊兒。再醒來時,飛機已經要降落。
「到了?」
周遇給他戴上口罩,捏捏扭起來骨頭作響的後頸和肩膀,這才摸了摸他睡得粉撲撲的臉頰,「現在睡了,晚上還能睡得著?」沈稚星伸了個懶腰,緊接著又是一個哈欠,再睜開眼真是淚眼朦朧,「我當然睡得著了!」
兩人和人潮擠在一起出了關,路上甚至沒有商量很久到底要去哪邊,就一起決定了先去沈稚星爺爺家。老爺子身體硬朗耳聰目明,每天堅持鍛鍊和閱讀,老太太體態看著更年輕一些,攬著乖孫一頓心疼。
兩位老人對待周遇也十分熱情,當即就做主要留孩子們在家裡吃飯。
沈稚星是親孫子,當然乖乖照辦,至於周遇,他巴不得留下來,打了電話告訴爸媽自己落地了之後,完全就是自由活動的狀態。
吃了飯,沈稚星和周遇出門散步溜達。期間,有薛穩打來電話問候。
這哥兒們入選世賽隊之後,似乎就沒怎麼挨過課內的邊兒,反正夏天參加完世賽就直接準備過暑假升學了。據說這一屆世賽隊申請了寒假期間美校Top3的交流,五個人隨時帶著護照準備走人。
「喔,那你就是炫耀來了?」
薛穩笑得那叫一個暢快:「那可不是!師兄我先替你去探探路,到時候考哈佛還是麻省,你們也可以做個參考。」
這兩人都還沒正式入校呢,師兄就先自稱上了!
沈稚星直接yue給他聽,他高中沒讀完,覺得本科之外的世界還很遙遠。
但薛穩和易衷卻是同一類人,屬於走一步算三步的性格,初中考慮高中,高中考慮大學甚至讀研,對他們而言,清北只是第一步而已。
一旁的周遇聽了倒是若有所思。
誠然清北已經是國內的頂級院校,但在求學路上,在物理研究這條路上,還有延伸地更遠的探索,早點考慮勝過到時候兩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