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男孩子們打球時就調笑過數次的話題,「沈稚星你連腿毛都沒有!」,此刻肌膚上傳來光滑和細膩的觸感以及隱隱約約的戰慄,卻便宜了周遇。
沈稚星咬緊牙關用力掙扎:「你神經病啊……」
周遇拉著他的腿,湊近自己胸口,最後一次拉近距離,一字一頓告訴被戳穿之後惱羞成怒的男孩,「你不是喜歡戀愛麼,試過那麼多女的,不如試試我這種男的,你絕對沒有過這種經驗吧?」
沈稚星像看鬼一樣看他:「你有病!讓開,老子要走了!」
周遇半點沒動,語氣仿佛低喃,「我都貼這麼近,你也不排斥,試試看吧!和女孩子談了那麼多次戀愛,西瓜好吃總有吃膩的時候,草莓也很好吃,不如換個口味。」
沈稚星氣到腦子嗡嗡響:「這是今天吃草莓明天吃西瓜的事兒嗎?」
周遇幽幽地望著他,「可那天晚上,你明明是醒著的啊。」
沈稚星語塞。
幾天前心裡的僥倖和矇混過關此刻蕩然無存。
「男人的嘴唇也能讓你舒服。」周遇像是打開了控制自己的某個開關,「你也沒有拒絕,不是嗎?」
第18章
決賽比完吃散夥飯那天晚上,的確發生了太多事情。
就算在席上沈稚星喝得再醉,也不可能在走路回酒店吹了個把小時冷風之後依然醉的不省人事,更別提他後來還補了一碗熱乎乎的關東煮,多少有點解酒效果。所以,當周遇小心翼翼拜託便利店值班的店員把沈稚星撈到他背上時,沈稚星其實已經醒了。但他當時神使鬼差選擇裝作睡著,任由周遇小心地攏著自己的腿彎、固定在背後,花了比正常行走多幾倍的功夫回到酒店房間。
周遇這個人,對朋友是有一種獨占欲。
可這種獨占欲,又很奇怪。用李祺禎的話說:周遇從前不會介意將自己的東西分享給他,但沈稚星給周遇帶一份早餐,李祺禎卻連餃子皮都沒能混到一口。
過去,沈稚星都沒能弄清楚這股獨占欲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這一刻,他趴在周遇的背上,雙手搭在對方的脖頸上,偶爾會蹭到周遇的臉頰,他絲毫不懷疑自己從衣袖裡露出來的手臂上傳來的軟而溫熱的觸感到底是什麼,那是周遇的嘴唇。一次兩次,它或許是無意的,但隨著觸感越發頻繁的停留,沈稚星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原來如此」的豁然,他甚至花了點功夫控制自己才沒有直接從周遇的背上跳下來。
沈稚星發誓,那時,自己只是想知道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麼。
但後來就有些不太可控。
或者說,周遇在他這裡,從來都不是一個可控的人。
單良的一輩子絲毫沒能打動這個男人,他寧可將短暫的青春和漫長的將來都獻給物理,畢生致力於研究,像一個苦修於人世的僧人,嚴格要求著自己。
以沈稚星的視角看,如果他是單良,的確可以為了這樣一個男人記掛兩輩子,十七八歲的周遇固然傲慢冷漠,但這個人身上的資本足以支撐他在行事上的肆意。只是沈稚星目前還不能徹底感受這份取向不同的魅力。
周遇對單良不假顏色,對他的特別卻是明顯到過分的程度。
這並不能讓沈稚星感到一絲虛榮,畢竟他早已習慣別人的追捧和恭維,只是這份特殊對待卻足夠讓他從中分辨出一些特別的意味:但凡讓周遇換個性別,這一切都能有個合理的解釋。
可惜了,周遇的確性別男,體格和力量上甚至能壓制沈稚星一手。
他用十足的耐心對待一個同性別的男孩兒,這是他的同學,同桌,隊友,甚至還是競爭對手。可周遇眼裡,此刻的沈稚星或許只剩下一種身份:是他蓄謀已久才能靠近的獵物。
他將對方妥善地安置在床上,脫了外套和鞋子,頎長帶著些瘦削的身體籠在被子下,安謐的模樣凸顯少年期獨有的脆弱,卻無言地散發著一種天真又蠱惑的氣息……
這樣一個人,似乎可以任他「為所欲為」了。
事實上,沈稚星的確絲毫不帶掙扎和多餘的動彈。
當周遇準確地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他的手機,接通了電話,用一種難以描述的語氣,或許包含著炫耀、打擊、滿足等等情緒,吐出了「他睡了」三個字時,沈稚星甚至以為電話那頭的人是甄蓁。
他沒有想過其他的人選,或許是覺得不可能吧,誰知道呢。畢竟周遇針對她並不是一回兩回。找到一個機會精準打擊對方,在他看來,也相當合理。
只是再然後的事情,多少有點讓「身經百戰」的沈稚星瞠目結舌。
周遇自己也脫掉了外套。
他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又反鎖了房門。
三分鐘之後,他從洗手間裡出來,帶來了沾著熱氣的濕巾,緊接著,沈稚星就像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寶寶一樣被照顧著擦了臉、脖頸,以及兩隻手。
在此期間,沈稚星極力克制自己。
他儘量不讓自己一驚一乍地像一條釘板上的魚。
但周遇的所作所為就是在溫水煮魚。
他放下了濕巾,又關掉了房間裡的大燈,整個屋子只剩玄關牆角的一點亮光,然後,沈稚星發現自己面前的空氣里有了不一樣的氣息——像是一種撲面而來的壓制,有個人俯身在極其靠近他的地方停了下來,或許這一刻,對方正用雙眼一寸寸在自己的肌膚上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