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完一節體育課,沈稚星趁著洗手的功夫在走廊盡頭滯留了一會兒,只是沒能在四班教室里看到蔣嘉息,直到李祺禎給他打探出消息:蔣姐請假去參加一個培訓,畢竟她明年還是要參加物理競賽的。
周遇放水從裡間出來,看到探頭探腦的沈稚星,拎著人就往洗手池後面的露台去。
「你幹嘛——」
周遇不吭聲,手下力道卻沒松,伴隨著刺耳又急促的上課鈴聲,廁所和洗手台瞬間跑得只剩他們倆,沈稚星又一次甩開手失敗,緊接著就是對方傾壓過來充滿進攻性的氣息:
「不是早就分手了?你知不知道你往她位置上看的樣子蠢死了!」
沈稚星惱羞成怒:「關你特麼什麼事啊!」這是他頭一次在周遇面前爆粗,為了強調態度,他直接伸手狠狠推開周遇的肩膀,「你管我幹嗎!」
周遇從來不把情緒寫在臉上,哪怕是這一刻,他看上去依然是一副為沈稚星好的樣子,「省隊集訓的時候病了也不安分,沒人不讓你談戀愛,可輕重緩急你會不會分?你是拿到保送了,人家女孩子呢?」見沈稚星愣怔著攢動喉結、眼神更是多了絲水光,他心軟了一瞬,卻還是硬下心腸繼續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呀……」
是啊,以前的沈稚星,換女朋友多開心呀。
哪有分手這麼久還在上一段感情里糾結的經歷?
沈稚星覺得他大概懂周遇的想法。
男孩子嘛,平日裡多多發揮紳士風度是可以遷就、包容女生的,但該有的尊嚴還是要有,雖然這種行為和死纏爛打沒有任何關係,但就面子上說多少不太好看,讓有心人傳出去,不管是對沈稚星還是對蔣嘉息都不好……
第七節課又是自習,打鈴都過去兩分鐘了,兩人也沒急著回教室。
沈稚星往露台有風的那一側靠了靠,突然又怨起周遇來:「那集訓的時候,你又不肯和甄蓁換座位。」
甄蓁就是那個一起玩狼人殺,被顧瑀取了外號叫「預言家」的黑長直女孩子,沿海某市名校出身,今年高三,去年才從數學競賽國賽裡帶走一枚金牌,這兇殘收割獎牌的姿態和她本人靦腆羞澀的氣質完全不符合。可羞澀歸羞澀,集訓期間也鼓起勇氣向沈稚星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只不過唯一能發展感情的自習課,屢次想要換座位都被周遇拒絕:不行就是不行,我替我兄弟拒絕。
女孩子鼓起勇氣到這個份上,雖然沒能如願,但至少激起了沈稚星的憐憫,在結果出來了之後把聯繫方式給了甄蓁,還給對方的同學錄填了好一段話鼓勵人……
周遇聽了簡直氣得頭疼肝疼又心疼。
身上一頓亂疼,還沒處說。
如果有一張表情包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大概是李祺禎經常在小群里發的崩潰貓貓頭。
「所以你是怪我沒讓你進入另一段感情?」
沒準現在有了女朋友,愛情學業雙豐收?
沈稚星也不是這個意思,他就是佯怒怪一怪意思一下,偏偏周遇聽了就較真。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既然說了,還能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啊?
周遇你神經病吧!
沈稚星搞不懂,他從小到大那麼多朋友,怎麼就遇到周遇,在兄弟身上獨占欲那麼強!和前女友分了手複合要管、空窗了發展感情也要管!
我特麼卑微求人我樂意,我和別的女孩子推拉曖昧我喜歡,你願意當個苦行僧當就好了,幹嘛拉著我一起啊無語……
「算了,我去自習室。」
等沈稚星收拾了作業去一樓,沒一會,周遇也下來了。
整個教室,幾十個座位,偏偏要挨著坐。
他往一旁挪一個,周遇也跟著挪。
「你到底什麼毛病啊哥,是情感障礙嗎?怎麼我復個合談個戀愛會影響你日常進食睡眠還是學習研究啊?」
周遇盯著他的眼睛,「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
「我不想你和她們談戀愛。」
沈稚星笑出聲,「那真話呢?」
周遇定定的看著他,「你真的想聽?」
嗓音沙啞低沉,吐字緩慢,像帶著一種危險的蠱惑,又像是單純逗弄似得的故作玄虛,沈稚星被他看的莫名想逃避,「不聽了不聽了,你愛說不說!」
周遇哪能這麼容易放過他,他長臂一伸,直接攔在沈稚星另一側的椅被上,準確又用力地箍住他的左肩。明明沈稚星也練了好幾年擊劍,肩寬體長,但他此刻卻像是被迫陷在周遇懷裡,周遇的氣息就從上至下噴灑下來,宛若一種無形的壓制力,克制地沈稚星動彈都艱難。
「那我偏偏說給你聽。」
周遇已經把人擠到牆邊,沈稚星挪無可挪,伸手推一把反而讓他抓住手腕。
「你有病,你讓開,我不自習了!」
周遇又逼近一些,「你裝傻對不對?其實你什麼都知道。沈稚星,你總是這樣,別人對你好,你心安理得受著,從來不肯主動付出一點兒。不過也對,像你這樣,是不會缺主動貼上來舔你的人。你的桃花,似乎沒有歇期,一年裡總在盛開……」
沈稚星艱難地吞咽口水,他再想迴避周遇的目光已經來不及了,雙方呼吸間的熱氣幾乎交織在了一起,他預備抬腳踢人,但空間太小,根本施展不開,他曲在椅子上的那條腿反而讓周遇空出來的那隻手從膝蓋處摸了一把,又從腳踝處、順著一手就能握住的纖細骨架往上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