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總體來說,輕鬆的時候還是很少。更多的時候,大家都拼得不像話。集訓的節奏比在校停課時的狀態有過之而無不及,除非是組織安排了其他的活動,否則幾乎沒有人願意在這個關口鬆懈。
在學校的時候,自己或許是出類拔萃的,可到了集訓大環境裡,才會發現厲害的人真的太多了!就好比你還在理解題目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別人已經開始列公式做算法了。這種差距不是勤能補拙的,而是天賦、思維上很難追趕的劣勢。
第二個禮拜,沈稚星有點憋不住了。
他得承認自己有點想和蔣姐打電話。
出來的這一個禮拜,其實是有克制地沒有去想這些事情,但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個念頭就會趁虛而入。於是,沈稚星繞開顧瑀、周遇幾個,跑到酒店附近一個綠化公園裡坐了半個小時冰涼的石板凳,得到了三串老長老長的忙音之後,成功憋出一個噴嚏,他意識到時間不早了。
緊接著,回去路上碰到出來找他的周遇。
「嘿嘿……你也出來吃宵夜啊!」
周遇:老子找你找瘋了,電話也打不通,你還嘿嘿?
沈稚星借著路燈的光覷了一眼對方的臉色,選擇沉默應萬變,好在周遇也沒多問,兩人沉默地順著二十米一個的路燈往回走,看著兩道影子長了又短、短了又長,他到底沒太好意思、在電梯裡扯了扯周遇的衣服,小聲和同桌說了幾句謝謝。
後者冷哼一聲:關我什麼事,你凍死在外面算了。
沈稚星起初還在得意自己適應良好,不管是生活還是學習,他都覺得預賽一路以來都順利極了,每天都安排地充實不已,晚上睡覺連夢都不會做一個。
然而太順利的時候,往往就會迎來轉折,所謂說什麼來什麼,怕什麼來什麼。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感覺自己腦子暈乎乎的、身上也使不來勁兒,強打起精神頭昏眼花熬完上午的課,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又沉又痛!下樓梯去吃飯的時候意識已經不太清晰了,摔下樓梯痛感清晰傳來之後,唯一的想法竟然是還好沒有臉著地!
眼睛閉上之前,沈稚星似乎還看到周遇急得發紅的眼。
我的競賽生涯不會到此結束吧!
好兄弟,記得幫我的手機、書、講義都撿一下,千萬別落下!
實在不行,我明年還能用的啊……
沈稚星發燒送醫院,周遇全程陪同。
換季降溫又是生病的高峰期,診室里別說一張空餘的病床都沒有,他只能讓沈稚星靠在自己腿上,讓對方兩條長腿委屈巴巴地曲在長椅上,半昏半睡打了針輸了液。
省隊的老師、帶隊的教練已經酒店的管理老師,周遇一一打了電話交代情況,儘管在此之前,顧瑀已經考慮到請假的問題。就這一刻開始,顧瑀覺得周遇還是比較靠譜,兩人前所未有統一了陣營,沒有把事情告訴沈稚星的父母,結果這傢伙打完了兩瓶,還沒醒!
周遇又慌了!
「醫生——」
查房醫生過來看了一眼,摸摸沈稚星的額頭,保險起見又撐開他的眼皮子一看:沒事,溫度退下去了,就是太累了,睡著了而已。
周遇;……
每天這麼繃緊了神經消化集訓內容,物理高數雙管齊下一頓猛灌,哪個不是精神身體都在強撐?也就是沈稚星腦子裡搭錯一根筋,大半夜跑到外面吹冷風,著涼發燒直接病倒。
心裡是罵的厲害,但周遇還是把沈稚星毛茸茸的腦袋往上拖了拖,解放對方被折得紅彤彤的耳朵。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這個倒霉蛋睡夢中似乎也是舒服了,小小聲哼了一下,蹭了蹭被自己當做枕頭的大腿,外套歪到一邊,裡面的單衣領口也跟著歪,長頸之下連著輪廓明顯瘦削的鎖骨,周遇差點被一個酥麻帶火花的戰慄激地原地跳起來!
周遇下意識想隔開這種接觸,但反應已經傳達過去了,再去挪動,反而顯得多此一舉。外加沈稚星這個豬還在睡!他就只能不動聲色拉開兩腿之間的距離,試圖讓自己換個姿勢。
說沈稚星是豬吧沒說錯,這人又哼唧了兩聲,應該是被憋醒了,薄薄的眼皮子下眼珠滾動了下,擰著眉頭慢慢轉醒、掀開眼皮,看了眼地方,又繼續枕著周遇的大腿上發了幾秒鐘的呆,這才費力扯著明顯啞了的嗓子喃喃地問:
「周遇,我書和材料收著了嗎?」
周遇:「你醒了,你睡了三天三夜呢。」
沈稚星有氣無力:「你騙我……」
周遇笑了:「東西在呢。」
沈稚星心滿意足,但依然瓮聲瓮氣:「那就好。」
等他僵著一身骨頭,又靠著長椅椅背發了半分鐘呆:「你就把我放這兒好了啊,在這守著、兩個人一塊兒耽誤上課。」周遇瞥了他一眼,慢騰騰地回他:「你可真沒良心。」
不過,他也有件事情沒告訴沈稚星。
在他手機書本材料摔了一地,電話也打不通的時候,蔣嘉息打到自己這來,只不過被按掉直接掛斷罷了。
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周遇是有負罪感的。
但僅僅只是短暫的愧疚。
很快,就被一種得逞的快感所取代,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這種好處目前還顯露不出來,直覺告訴周遇,他如果告訴對方蔣嘉息曾經也火急火燎地給你來過電話,那將來後悔的人沒準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