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并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上什么人,他以为被封了的秦王府上下并没有人住在这里,没想到面前是一个老仆。
想到昨夜那些声音有可能被外人听到了,高昀的脸上闪过一阵不自在。
但对方却似十分熟稔地处理这样的局面,先露出一个真诚几分恭敬的笑以示无害。
“老奴在这王府看了一辈子的门,许久都没来人了,也不知道今夕何夕。昨天老奴贪杯早早睡了,不知道家里来了客,怠慢了。”
高昀都不敢想自己现在脸上的妆还在不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虽然不至于被一个看门老翁认出来,但是还是不自在地扭开了头。
“无碍。你家世子。。。。。。他几时离开的?”
老头露出憨厚一笑,“世子好像是天未亮就急匆匆走了,哎他总是这样,不在家的这些年总是夜里偷偷回来看看,天不亮就走了,从不让王爷和夫人知道。”
“总这样?”
老者叹了口气,“大少爷刚离开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这一晃,快要三十了,连家门都进不了,犯什么错这些年都该还清了啊。”
“啊,公子恕罪,老奴多嘴了,我这就给公子取身衣裳换上,趁现在外面守门的兵换值赶紧离开吧。”
“等一下,他当年为何要离开汴京,去了哪里,又为何这么多年不归家?”
“这。。。。。。”
高昀眼神冷厉下来,那是久处于上位者的压迫。
“大少爷。。。。。当年是被那个叫慎琮的下药了。那天他失了魂一样回来,也是这样一个早上,府上人都还没起,是我给少爷开的门。少爷吐得不成样子,还嘱咐我死也不能说出去。他一个人抗下了这恶名。人都说他生下来就是凶祟,其实我们大少爷心最软最善,他怕说出去慎琮的一生就毁了,可没想慎琮的娘却不顾自己儿子死活,把这事嚷得满城风雨,说得那个脏,唉,我一个老头都听不下去。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大少爷都准备要管他一辈子了。”
“那他后来为什么走了,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高昀回想起第一次在梅里雪山脚下那间破房子里见到的秦修宁。
满脸风霜,手掌上横亘交织的伤疤、厚茧,他那时怎么会想到,那是一个王爷世子!
皇城脚下,哪个深门大户里的公子不是养尊处优、养花遛鸟,在皇族姻亲的庇护下一事无成肆无忌惮的长大?
可秦修宁。。。。。。担下了这本不该他背上的罪名,独自跑到天边,以为自己是真的是凶祟,得了疯病,一心想找到那神草给自己治病。
高昀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这就样了断了。
可心口跳动的疼痛让他无法再那么决绝地做出决定。
他的脚下像被钉入了两根楔子,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就在这时,门上响起了粗重的敲门声,更确切地说,是撞门声。
老仆人饱经沧桑的脸随之一惊,“公子要不藏一藏,怕是封条被拆了官兵现了。我一个老头没几天活了,你年华正盛,又是大少爷的要紧之人。。。。。。”
老仆人虽睡过去了,但是也知道能让大少爷冒这么大风险藏在府里的,一定是顶重要的人了。他当初在逃难路上眼看就要饿死,幸得被打仗归来的老王爷捡回来收留。
这捡回来的命替世子顶替个死罪什么的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撞击声一声比一声响亮,眼看门闩就要被撞碎。
“别撞了!来了!这封条我撕的,我老不死的喝多了。”
高昀的手一把拽空,老仆人迈着大步就走了出去,昂起头高亢地回着门外的人。
门闩从里面拉开,出刺耳的吱压声,还没等他把门完全打开,一队金甲兵就冲了进来,直直冲进府里整整齐齐地在院中扑通跪下,剑触地出咚鸣震得老仆人脚麻,险些摔倒。
只听那些金甲护卫齐声道,“臣等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其中一位领头的双拳抱住,对着从阴影中走出那个身影疾声道,“陛下,南江突水患,北朝也有异动,请陛下尽快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