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为什么要杀秦修宁?”江浔之晚到一刻,秦修宁就身异处了。“别跟我说是皇上的命令!”
他为了帮他掩盖,情急之下一把火烧了整个山庄。
那束昏黄的光携着翻滚飞舞的灰尘,刚好投在王怀安紧闭的双眼上,像是一道光织就的凋敝绸带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垂着肩,抵靠在蒙着厚厚灰尘的四方佛座前,神情与身后斑驳脱落露出泥胎的佛像并无二致冥然、寂然,如埋入坟墓一样。
任务失败了,等待他的只有一种结局。
可能是被他身上那副无所谓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激怒了,江浔之满眼愤怒地揪起王怀安的衣领。
他之所以冒着被皇上责罚甚至丢官入狱的风险将山庄一把火烧掉,救下并放走了秦修宁,不过是因为他内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
虽然理智已经做出了判断,那下一刻就要朝秦修宁落下去的刀,以及能控制傀儡的鹰哨都说明了他早受他人命令,而这人的命令竟然可以凌驾在皇命之上。
但是,莫名的情感让他做出了极为不理智的行为,仿佛心底一隅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万一呢?”
“你现在跟我说,我还可以帮你。”
江浔之在和理智做着最后的抵抗,期待能从那张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上得到些回应。
可是,王怀安的嘴唇只是下意识地蠕动了两下就再没动静。
江浔之狠狠捏起王怀安的下巴,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王怀安,这药我拿来好几天了,念在你说。。。。。。”他生涩又艰难地停了下,说不出口后面的话,“。。。。。。我一直犹豫没给你用。”
他竭力控制着可还是有些抖,指尖击在白瓷瓶身上,抖落出几颗乌黑药丸来,一粒粒塞进了王怀安的嘴里。
“你既然还打算故技重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股极其苦涩又带着点腥的味道从唇齿间蔓延开,王怀安下意识就要吐出来,但江浔之动作迅捷,先一步朝他侧颈上的一处穴位点下去,王怀安的喉结随之上下滚动,那药丸立刻滑落入腹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猛然睁开的眼睛被光刺得他看不清面前人那张脸。
“巫云散。”
那是什么药,他再清楚不过。他不知道逼多少人吃进过嘴里,原来竟是那么苦涩。
他的身体弯下去绷成一张弓,极力低头去够他被绑住的手,妄图能将那药抠出来。
“没用了,”江浔之把他拎起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他,是谁的命令。”
忽然,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而他浑身散出一种决然杀意。
江浔之太熟悉那种杀气,或许是太了解他,也或许是来自两个高手间的默契,就在王怀安的头猛然向后仰,要撞上那四方石座一角时,江浔之的手堪堪挡在了他的后脑上。
咔嚓一声,江浔之的手骨好似断裂了一般,一道血痕横断在他手背上。可想王怀安向后撞的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就是一心要寻死的决绝。
“为什么,宁可死在我面前也不能告诉我实话?”
可能是药效开始作,王怀原本死灰的脸上开始泛起潮红,额头与际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缓缓抬起头,仿佛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消耗去了他大部分的意志一样,蒙着方才蒙着水雾的眼睛里凝出了一滴泪,悬在下眼睫边,将落未落。
“带我走,别在这。”
他的声音开始涩哑,怪异地暗红浸染了整个眼睛,他心底再清楚不过,半柱香后他将会是个什么不堪的样子。
他不怨恨他,但是,他不想在这个肮脏、颓败的地方。他的第一次,应该在个体面点的地方。
也至少,不要在神佛面前。
***
“这位公子,您的衣衫。。。。。。”
高昀推门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层暗红的罩纱后面已经被扯开了一条狰狞丑陋的裂缝,露出里面雪白的云雁细锦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