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辰,張九齡方?從皇城回?來,肩上?沾了細碎雨珠,晶瑩剔透。
譚昭昭見他臉比尋常時白了些,薄唇淡紅,不若以前的紅潤,心中一咯噔,迎上?前關心地道:「大郎快進?來,倒春寒,外面?冷得很。」
張九齡朝她伸出?手,手伸到一半縮了回?來,道:「我?的手涼,昭昭且等一等,我?先去暖和一下。」
譚昭昭望著他前去淨房的背影,看了眼滴漏,吩咐眉豆道:「去上?飯食吧,準備一壇酒。」
張九齡從淨房來到正屋,看到譚昭昭在倒酒,不禁輕笑一聲?,道:「昭昭又犯酒癮了?」
譚昭昭道:「吃了酒暖和,大郎快過來坐。」
張九齡上?前坐下,端起酒盞先抿了口,接著揚一口飲盡。
譚昭昭看得愣住,到底未多問,提壺再替他滿上?。
張九齡握住酒盞,長長呼出?一口氣?,將去皇城的事情,細細同她說了。
朝廷大量授官,上?至四品的鳳閣舍人,到九品的校書郎皆有。
張九齡被授官左補闕,左補闕掌供奉諷諫,行規勸天子,舉薦人才之責,隸屬門下省,秩六品。
譚昭昭愣住,從武則天此舉來看,她眼下的處境,遠比外人看來的還要艱難,打算扶植的勢力,為其所用。
張九齡起初的打算,最好不過的,便是得個九品的校書郎,不用卷進?各方?勢力的風波中去。
眼下得了這個官職,遠於預期,值得慶賀之事,到底令人不安。
張九齡抬眼看向譚昭昭,唇上?沾了葡萄酒的紫,伴著清冷的面?容,雙眸中透出?的狠勁,莫名地妖艷。
「昭昭,看來,是不得安生了。昭昭,我?不怕。既然天命如此,我?什麼?都不怕!」
張九齡舉起酒盞,同譚昭昭碰了下,琉璃盞清脆,將她從怔楞中拉了回?來。
前世的張九齡,出?仕之後,多年都寂寂無名。
既然出?仕為官,哪有一帆風順的坦途。
譚昭昭亦很快釋然了,笑靨如花朝他舉杯:「我?得同大郎道喜了,恭賀大郎,不,恭賀張補闕。」
張九齡哈哈大笑,放下酒盞,探身過來,重重親著她。
譚昭昭往後仰著躲避,嗔怪地道:「用飯呢!大郎不餓嗎,午間皇城的飯食可合胃口?」
「沒昭昭在,味同嚼蠟。」
張九齡長臂一伸,不滿地再親了下,才放開她坐回?去。
譚昭昭斜睨他一眼,既然他沒事,剩下的葡萄酒,她就笑納了。
張九齡見酒盞空了,譚昭昭的琉璃盞里,滿滿當當一大杯,他不動聲?色拿了過來,倒了一半在自己的酒盞里。
譚昭昭要去搶,不滿道:「大郎既然不喜歡吃酒,倒去作甚,別浪費了。」
張九齡蒙住酒盞,拂開她的手,道:「我?陪著昭昭吃。」
譚昭昭覷著張九齡的神色,心底暗自嘆息,到底隨了他去,喚眉豆再取了一壇酒來,陪著他一醉方?休。
張九齡估計是藏著心事,難得吃得微醺,呆呆坐在那裡,眼睛發直望著她。
快步入酒鬼之列的譚昭昭,平時吃多了酒,如今的酒量飛快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