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冷面镇抚使,也拿不着调的唐大人没办法:“原本应该是等你回京之后,才会接到的敕令,不过我向陛下讨了这个差使,直接带着敕令过来了。”
这可完全出乎唐泛的意料了,他愣了片刻才消化这个事实。
“听你这语气,我要升官了?”
隋州面露笑意:“还是不小的官。”
唐泛:“是你在陛下面前给我求情,让我官复原职的?”
隋州:“不是我,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那意思是,自己原本也想去求情的。
这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唐泛立马变猜到了:“汪直?”
他认识的唯二能够直面君颜,又有能力为他求情的人,一个是隋州,另一个便是汪直。
而汪直自小便在皇帝贵妃左右侍奉,论对皇帝心思的揣摩,隋州也不及他。
果不其然,隋州颔:“不错。”
但唐泛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办到的?”
隋州道:“回去再细说罢。”
他从京城赶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借着差使的名义,见上这人一面。
虽然满身风尘未褪,但一看到这个人,顿时便觉得舟车劳顿也并不是那么难耐了。
然而这种种情感流淌于心,终究也只是流淌于心,并未诉诸于口。
因为有时候,许多话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唐泛问:“你如今可有歇脚的地方?”
隋州道:“有,就在前面不远的客栈。”
唐泛沉吟道:“如今我姐姐想和贺二析产别居,我再住在贺家也不太合适了,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搬过来与你同住罢。”
隋州道:“好。”
贺澄不知什么时候趴在隋州身上睡着了,唐泛失笑,摸摸他的脑袋。
二人回去找到唐瑜,又在碧云天饭庄用过午饭,然后才回去。
贺老爷子刚从花园里散完步回来,想要去眯一会儿,就听下人来报,说唐泛带着朋友过来拜见。
他只当对方又是为了和离的事情,便叹道:“什么朋友,无非就是又想来说和离的事情罢了,这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
贺轩今日碰巧有事过来找老爹,听了这句话,便道:“要不就顺了他们的意罢,反正二哥是男人,又不是女人,再娶也不愁没好人家,吃亏的不还是二嫂么,爹您老拦着,他们不识好人心,还埋怨您呢!”
贺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说得容易,你二哥这副德行,还有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你二嫂出身书香世家,不是那等小门小户的女儿家可比的,照我说,你那妻子,举止气度上也是不及她的,只是你二哥自己不珍惜罢了。七郎还小,你二哥不着调,他更需要有母亲的教导。”
贺轩赔笑:“爹,二哥不争气,您冲我什么火呢!您也不是没有亲孙子,大哥那头就有两个,我膝下也有一个,何必盯着一个七郎呢?要是您别的孙子听到这话,肯定以为你偏心!”
贺老爷子没搭理他,对来报信的下人道:“去将人请进来罢。”
又朝贺轩道:“唐泛虽然没了官职,但还有锦衣卫相随,这就说明他在朝中肯定有人,官复原职只是迟早的事情。你别不当回事,如今你大哥虽然官居四品,可那是外官,而非京官。外官油水多,但重要性和升迁的度,远远不及京官,当年你爹我就是没能入选庶吉士,所以一辈子都只能止步于外官任上。若是我们家能够多一门像唐泛这样的姻亲,对你大哥和你,将来都是有好处的。你那二哥就是蠢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居然还跟媳妇闹成那样!”
在他教训小儿子的当口,唐泛与隋州已经过来了。
贺老爷子呵呵笑道:“润青,用过饭了吗?”
语气亲切和蔼,浑如昨日的不愉快未曾生过。
他又望向唐泛身旁的人:“这位是?”
唐泛笑道:“这位是小侄的朋友,刚刚升任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的隋州隋广川。”
贺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这厢才刚跟儿子说要正视唐泛的重要性,那厢唐泛果然就过来“证明”他的重要性了。
“原来是隋镇抚使,果真是年轻有为!”
在隋州面前,贺英差点要摆不出自己身为致仕三品大员的气度。
尽管他的官职还要高于对方。
然而这可是锦衣卫。
自太、祖皇帝设立锦衣卫以来,这个职务就是为了震慑百官而存在的。
哪怕后来有了东西两厂来分权,这一点都没有改变过。
隋州拱了拱手:“贺老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