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约是这个晚上在沈星一那儿憋得狠了,得找个途径泄泄,便真的像个二百五一样蹲在路边跟狗比谁嗓门儿大,心想反正周围也没什么人,就一辆等红绿灯的车,估计是哪个教职工,不会认识他。
沈星一抬了抬眉,把车窗降了下来。
这回换小狗被大半夜神经的低质量人类吓着了,转过身飞快地逃之夭夭,获得胜利的江晃心情愉悦地站起来,下一秒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沈星一。
“我操!”他脑子嗡地一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想沈星一不会全他妈的看见了吧?
沈星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稍稍挑了一下嘴角:“叫得不错。”
于是江晃脑子里又是嗡地一响,整个人都因为这可遇不可求的尴尬场面而僵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沈星一开着车扬长而去,经过他的时候从鼻子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很好,现在他想知道换个星球生活需要多少移民费。
遭遇了重大打击的江晃恨不得当场在绿化带里的冬青树上自挂东南枝,他垂头丧气地把耳机从耳朵里拽出来塞进兜里,下巴也不点了,连头都有气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跟沈星一斗智斗勇的第一回合,完败。
江晃拖着疲惫的脚步搭地铁回到家,一楼的声控灯坏了,他跺了好几下脚,光线还是暗到几乎没有。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怕黑,拉开门之后头皮都有点炸,想开手电,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也不奇怪,他出门前玩了很久的游戏,剩下那一点儿电量能撑到坐地铁回来已经很难得了。
江晃认命般地把手机放回去,咬着牙摸黑往上走。
他不小心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楼道里响起“咚”的一声,一个尖角擦过他的脚踝,顿时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气,伸出手扶住冰凉的墙壁。
上楼如同上刑的体验让江晃一时间不敢继续走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旁边的东西,现是一扇门板,这才想起最近楼上有人在装修,估计是把买来的门暂且放在这儿等着第二天安装,刚才他就是踹门角上了。
江晃往旁边挪了一步,确保自己跟不友善的门板保持足够的距离之后一瘸一拐地上了楼,觉得这真是一个体验烂到爆炸的晚上。
他打开门进了家,坐在沙上检查自己的脚踝。
伤口不是很深,只是划了一道,渗了点儿血出来。
江晃翻箱倒柜地找出八百年没用过的酒精棉,用塑料小镊子夹着给自己消毒,这个过程比他刚才撞到门更煎熬,江晃擦一下骂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装修的还是骂沈星一。
消完毒之后,他找了个防水的创可贴胡乱贴住伤口,便把衣服脱掉去洗澡了。
洗完澡的江晃又把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儿没干,无意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想起来了。
还没给金主爸爸哄睡。
现在离跟连续映射约好的哄睡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原本是定了闹钟的,但因为手机没电,并没有及时地响起来。
江晃把沾着水的手放在睡衣上蹭了蹭,火给手机插上了快充插头,他还记得充着电打电话容易引危险,等了十几分钟才给连续映射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对方刚一接通,他就诚恳地道了歉:“不好意思啊哥,我今天晚上有事儿,晚了一点儿。”
“没关系。”连续映射回复他。
“都怪我那个助教,”江晃想想就来气,“我今天去找他补习了。”
“助教?”连续映射顿了顿,又过来一条消息,“不是说要给他留下终身难忘的回忆么,做到了?”
“还给他留呢,他这下让我终身难忘了。”江晃没好气道。
他不仅跑得差点抽过去,还被迫给对方道了个歉,紧接着又被看见跟狗batt1e,回家上楼的时候差点把脚踝都给报废了。
江晃给连续映射历数了自己今天晚上的遭遇,感叹道:“我是不是应该去写本悲惨世界啊。”
连续映射似乎并不关心他跟助教的恩怨,只是问:“脚踝怎么弄的?”
“楼道里灯不亮,我没注意,给碰了。”江晃说。
连续映射又问他消过毒没有。
江晃顿了一下:“你关心我啊?”
连续映射没说话。
江晃想了想,对着自己的脚踝拍了张照片给对方过去:“消毒了,还贴了创可贴。”
沈星一点开大图,小朋友的脚踝白白细细的,踝骨略略突出,隐约见得到皮肤下面的青筋,伤口上的创可贴贴得不够规整,而且还泡了水,边角已经微微地翻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在聊天框中打字:“家附近有医院么?”
江晃看到这句话之后,心里轻轻地涨了一下。
他爸忙着做生意,从他小时候起就整天不着家,他妈是那种传说中的丧偶式育儿,后来实在过不下去,在他高中的时候狠下心跟他爸离了,他爸有钱,很快给他找了个后妈,之后仍然整天在外头逍遥快活,后妈没地方撒气,就逮着他可劲儿膈应,江晃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气起人来也是个高段位选手,因此他在家里就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更别提收到什么关心了。
“没事儿,就一点儿小伤。”江晃大大咧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