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用再给你买个码头停游艇?”沈星一顿了顿,像是接下来说出的话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听他的声音能睡着。”
世界上有很多大病,癌症、白血病、类风湿,以及沈星一的失眠。
他去过医院,试过偏方,开过安眠药,买过十几个牌子的褪黑素,垃圾桶里扔过一百多个香薰蜡烛,因为黄云程说听数学老师讲课容易困,便下载了导师在学术会议上的言睡前播放,最后的结果是他利用失眠时间证明出了三道国际难题,一年了七篇scI,创下了s大数学所直博生的最高纪录。
某天晚上沈星一的同门师弟转给他b站上一个人气很高的哄睡视频,说他可以试试这个。
沈星一看到封面上不好好穿衣服的女生就没了兴,但临睡前还是本着死马当活医的心态点开听了几句,掐着嗓子说话的腔调听得他极度不适,干脆利落地按了暂停想要退出,没想到手一滑,又打开了另一个哄睡视频。
这个视频里的up主是个男孩子,没露脸,画面只截到下巴的位置,能看出人长得清清瘦瘦的,T恤下面有很漂亮的肩线。
沈星一这次没有立即关掉,因为男孩子的音色出人意料地动听,有种少年特有的干净质感,还带着一点懒散味道,清透得像薄荷汽水里刚形成的气泡。
几分钟之后,沈星一把手机放在了枕头旁边,屏幕上的男孩子仍然在不紧不慢地读着一本书,偶尔会在间隙里说两句废话,沈星一不觉得烦,闭着眼睛耐心地听了下去,不知不觉间睡意就漫了上来。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沈星一直直地盯着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房间的一缕阳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昨天居然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入睡了,追随他多年的失眠症状不攻自破,让这个清晨显得格外安静平和。
他迅抓过手机,页面还停留在那个哄睡视频上,沈星一记住了up主的名字,是一个英文单词,shake。
shake只有孤零零的二十个粉丝,更得很缓慢,内容也寡淡随意,不会特地去讨好观众。他每个月只布一两个视频,不是聊没营养的闲天就是读书,跨度从自己吃什么会过敏一直到《养猪企业赚钱策略及细化管理技术》,取决于他的心情。
沈星一也尝试着听过其他冷门up主的哄睡,但邪门的是只有这个低产如盐碱地的shake对他管用,于是他只能翻来覆去地循环,不仅记住了shake对母鹅过敏对公鹅不过敏,对葡萄过敏对葡萄柚不过敏,而且能够熟练背诵《养猪企业赚钱策略及细化管理技术》等一系列莫名其妙书目的开头部分。
他还给shake过私信,问对方愿不愿意有偿为他录制一些哄睡音频,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复,后来沈星一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开的价格太高,看起来像骗子。
终于在前几天shake布了一条动态,说因为生活所迫要开直播出售连麦哄睡服务,这正中了沈星一的下怀,他怕shake被别人抢走,所以今天第一时间进入直播间下单了一百年。
shake的哄睡服务需要支付定金,金额是自定义的,沈星一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直接打了四位数过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屏幕上的shake整个人定住了,就在他以为自己手机卡帧了的时候,shake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操,是谁这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shake估计是想起来给他打四位数的金主爸爸应该就坐在屏幕前,及时地收了声,读着沈星一的用户名说:“这位叫连续映射的朋友,你看一下私信,我给你微信二维码。”
沈星一将直播间最小化,果然看到屏幕上方的信封图标显示有一条消息。
他点开shake的微信二维码,在看清用户名的那一刻,结结实实地停顿了一下。
接着他就退出b站打开微信,翻到自己这学期担任助教的闻学院高数课程群,在群搜索里输入了一个名字。
搜索出来的那位群成员有着跟shake同样的头像,同样的名字,以及同样的性别。
江晃。
黄云程看沈星一脸色不对,便问他怎么了。
“这个shake,是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问题学生。”沈星一一字一顿道。
黄云程先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沈大博士,你这下可遇见克星了。”
沈星一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跟自己的睡眠过不去,他重注册了一个微信号,设置好名字和性别,加上了江晃的好友。
江晃很快向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shake,微信名是我的真名,我叫江晃。”
沈星一还没来得及回复,江晃就又了一条消息过来:“虽然这么问不大好,但你花这么多钱买我的哄睡服务,不是为了跟我那个吧?”
“跟你哪个?”沈星一淡淡地问。
江晃大约是觉得直说有些冒犯,便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你是gay吗?”
第2章我叫你哥成吗
在一个小时之内被连问两次是不是gay,直男沈星一有些恼火,语气强硬地说:“我不是。”
收到这个回复之后江晃放了心,看来这位叫连续映射的金主爸爸并不是觊觎他出现在镜头中的半拉肉体,只是单纯的人傻钱多。
想到这里,颓了好几个月的江晃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