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几个官宦人家的小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苏芙蓉呀,倒是有一副好相貌。”
“可怜苏二在她身边,就跟个丫鬟似的,唉。”
“那你可看走眼了,苏若怜穿戴得都好,头上玉簪至少百金!”
“这么贵?这样看起来,她日子可以啊,哪里有挑剩下的?”
“苏二鞋子上嵌的还是东珠呢,又匀净又透亮。”
几人说着就开始讨论苏若怜的饰,毕竟苏芙蓉的衣裳饰贵在明处,简直晃瞎人眼,还是苏若怜的低调奢华更受好评。
女孩子们低声叽喳,最后一致得出结论:苏若怜绝对不是她说的那般受气小可怜。至于苏芙蓉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也有待考量。
“我也想要那么多饰,哎。”
“果然凡事不能看表面,偏听则暗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苏家姐妹的事儿,我们外人如何得知呢?”
……
苏若怜余光瞥见几人,敏锐地意识到是在议论自己和苏芙蓉,当即将腰背挺得更直了些。
她自小仪态规矩,随时随地都能将苏芙蓉衬托到泥里。等今天一过,更是……
苏若怜没想太久,和颐县主就过来组织众人作诗,道是以“秋花”为题,写好后送到对面赏秋会请人品评,而且还有俊秀公子们出的彩头,连贤王殿下都出了一枚玉佩助兴。
来到赏花会的人,除了苏芙蓉这种揣着伺机报复念头的,其他皆是希望寻个好夫婿,至少能多看两眼,心里有个谱,或者没有看中的,能在满城贵公子面前扬一番才名也是极好。因此等和颐县主说完,就各自寻了地方,或直接提,或苦苦思索,还有的坐到花丛中寻找灵感。
苏若怜则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面前摆着婢女放好的墨纸砚,还邀请苏芙蓉同来:“姐姐,此处风景绝佳,秋意最浓,我们就在这里可好?妹妹以为,秋花,秋华也,最能体现秋意的才是上佳。如果一味追求‘花’,容易落了下乘。”
苏芙蓉看了眼轻轻摆动的高大垂柳,颔同意,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开始思考整点什么交差。
她再怎么骄纵任性,也是从小名师教导长大的,琴棋书画虽然不精,但都算得上入门,糊弄一诗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苏芙蓉皱皱眉头,她怎么感觉自己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莫非从前她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眼看附近的人纷纷把自己的诗作交给婢女,命专人誊抄,苏芙蓉咬咬唇,用力作了平平无奇的秋色诗,什么印记都没写,直接交给了那婢女。
在她身后,苏若怜暗自冷笑,紧跟着将两张字迹不同的纸张交上去,还塞了个红封让誊抄人把她这两张放到最上面。
誊抄人有心想说这不合规矩,摸摸红封的重量,到底答应下来,飞快将两诗抄完,正正放到上方。
毕竟两诗都平淡乏味,这位小姐掏了银子也枉然,影响不到彩头的归属。
顺利搞定诗稿,苏若怜心跳得飞快,缓了片刻才折返,对苏芙蓉道:“姐姐,那边有小舟可以游玩,我们过去看看吧?”
苏若怜所说的,乃是湖面上的采莲舟,舟身细窄,尾部有绢布做的舟篷,头部可站一名撑船者,专供客人们游玩所用。
此时湖面上已经有几个作诗后乘舟放松的女子,大多一人或两人一舟,或静坐赏玩,或调皮戏水,瞧着很是有。
苏芙蓉本就跃跃欲试,现在挡箭牌这么主动,她顺势答应下来,和苏若怜一起挑了艘杏色舟篷的采莲舟,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
撑船的是个健壮的仆妇,手中长长的撑杆一摆,小舟就离开岸边,朝着浩渺水面而去。
这是苏芙蓉最近第二次游湖,上次她初来乍到,被柴傲天恶心得不轻,只顾着脱身破局,事后完全不想再回忆。这次却是在城郊的庄园,宾客仆从众多,还有苏若怜这个“器”近在咫尺,她这只“鼠”终于能慢悠悠迎着清风欣赏风景,心情甚是放松。
等她以后更有钱了,也要买下这么大的庄园,挖个更大的湖,什么时候想游就什么时候游。
芙蓉园的池塘面积也不小,但种满了各色莲花和菱角水葫芦,瞧着挤挤挨挨,不如这里宽松畅快。
苏芙蓉兴味盎然地计划着,殊不知苏若怜此时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只恨采莲舟行得太慢,迟迟不到湖心岛。
她方才替换的诗稿,看似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实则是一藏头诗,每句字连起来,谐音就是“吾恋贤王”,落款处则写着苏芙蓉的名讳。
苏若怜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这么一大胆无礼的示爱诗,落到一群适龄公子哥手里,会引起怎么样的哄闹和嘲笑。谁不喜欢奇闻轶事呢?哪怕再压制,这消息也会长了腿儿似的传遍全城。
有这样一疯诗在前,再有贤王救命之恩在后,哪怕爹爹一万个舍不得,也要把苏芙蓉送进贤王府做妾。
不然怎么办呢?难道看着苏芙蓉一年年老死家中,因为名声太差连个上门女婿都招不来吗?贤王府的妾也是能上玉蝶的,不算辱没了苏芙蓉。
苏若怜想着想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与贤王情投意合,只恨苏芙蓉碍在中间,现在先把苏芙蓉和嫁妆送进王府,等她将来进了门,如果苏芙蓉肯做小伏低,处处礼敬她这个正室,她也是能够宽容大方和平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