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的时候,说什么举世无双独一无二,还不是想拿出来就有两条?
想到那条被珍藏在库房里的双面绣缂丝帕,柴傲天脑子嗡嗡作响。他这些日子里苦心筹谋,虚与委蛇,将网织得细细密密,可苏芙蓉就这么豪横蛮干,偏偏一力降十会,一莽杀四方,竟将贤王府众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要反咬一口非礼……
想到那些夹杂在闲言碎语中的非议,什么急色非礼冷血无情,柴傲天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
他自幼重视名声,十几年苦心经营,赢得朝野上下交口称赞,还得了“贤”字封号,从没体会过被千夫所指万人诋毁的滋味儿。
今日回城乍然听见,虽寥寥数语,却仿佛千万把钢刀同时割在皮肤上,偏偏又如同钝刀割肉,无影无形,想还击都无从下手。
苏芙蓉此举,竟是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了。
“呵呵,苏芙——啊!”柴傲天咬牙冷笑,忽的往前一栽,猛然咬在舌尖上,痛得脸色泛白。
京城人多马车多,柴傲天为了面子,启程后没让人把贤王府标记装回去,此时便被堵在了路口,只能任由庸夫俗子一句句地在耳边聒噪。
现在好容易路通了,车夫顾不上打招呼就挥鞭子,柴傲天猝不及防之下,竟是把舌尖都咬破了,嘶嘶抽气,
真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柴傲天稳住身形,用帕子擦擦嘴唇,毫不意外看到一抹血迹,心头更是郁闷。
他敲敲车窗,命人将魏楠叫来,吩咐道:“先不回府,直接去皇宫。”
通往皇宫的路上行人极少,他还能先清净清净。
何况后宫无子嗣,他把潜心誊抄的佛经献上,也能让皇兄开怀一二。
。
苏家
“劳烦替我谢过郡主和县主。”苏芙蓉指挥人备完回礼,在郡主府管家连声道谢中客客气气地塞了个大红包,命迎春将人送出去。
苏家的福帕抽奖一炮而红,非但将各个铺子的生意齐齐带火,掌柜伙计们喜气洋洋,还让和颐县主一跃成为满京城都知道的送福人,得了不知多少夸赞。
兰阳郡主没想到偶然间上门买缂丝帕还能有这种好事儿,喜得见牙不见眼。当年她将外孙女从侯府带出来,悉心教导,并无缺憾,偏偏渭城侯府做事鬼祟,给外孙女扣了个福薄命浅的大帽子,以至始终不曾婚配。
现在头大患一朝解决,兰阳郡主喜悦之余,没有忘记苏芙蓉这个大功臣,大张旗鼓地往苏家送了车礼物。
贵倒不如何贵,重在传达她与苏家交好的讯息。
苏芙蓉投桃报李,找到那个唱山歌夸赞和颐县主的中奖人,自掏腰包让她多唱多教,好把和颐县主“有福人”的名号传得更远些。
她连日忙碌,嗓子都哑了,但是神情振奋,心情舒畅,双眼亮晶晶的,越显得光彩煜煜,卓尔不群。
能从柴傲天的流言陷阱里跳出来,倒打一耙的同时给苏家铺塑金身,以后客源滚滚日进斗金,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苏芙蓉是个想干就干的人,她既然因缂丝帕受困,就想在这上面找补回来。黄天不负有些人,翻遍苏家库房,到底给她找到了一条。
是苏母留下的嫁妆。里面有一条缂丝头巾,长一尺宽半尺,非常精细地缂了一群南飞的大雁。因尺幅大,缂丝工,比苏芙蓉送出去的那条帕子更珍贵。
之所以藏在库房深处,还是因当年苏母珍爱,舍不得外露,想等女儿出嫁再拿出来。可惜她不幸早逝,放嫁妆的库房也甚少有人翻动,就这么藏了十几年。
找到这条缂丝头巾后,苏芙蓉大松一口气。
滴水藏身河湖,片叶隐匿丛林,必须得先有个河湖或丛林啊。奈何缂丝制品着实稀少,短时间内她举着重金也买不到,就想找顶级绣娘仿制。
仿个十条八条的,取个“纤法缂丝”之类的名头,全拿出来卖掉。届时缂丝再现,缂丝帕几家都有,谁还在乎原身年少无知送出去的那条?
现在侥幸找到了真品,苏芙蓉悄悄祭奠苏母之后,就找人拆了这条头巾,将其“变”成了两条真正的缂丝帕。
成倒是成了,就是绣娘看她的眼神儿,和石雕老师傅看苏父的眼神儿一样一样的,写满了煮鹤焚琴、牛嚼牡丹、不可理喻,好似苏芙蓉是个什么绝世负心汉一般。
苏芙蓉不以为意,拿到这两条缂丝帕就开始搞福帕,一边赔本赚吆喝,低价卖大幅棉帕,一边放出消息,要三百两每条的价格,往外出两条缂丝帕。
双管齐下的结果,就是福帕不但风靡百姓家,还在权贵官宦人家挂上了号。
趁此良机,苏芙蓉还把脏水往柴傲天身上反馈些许。
贼不走空嘛,这次不论如何,她不会因为缂丝帕带来的流言委身做妾再凄惨死去了。
她倒要瞧瞧,没了苏家钱财支撑,柴傲天能走到哪一步!
……
“挽夏,你去瞧瞧,玉姨娘还跪在祠堂门口吗?”苏芙蓉忙活一上午,终于想起后院还有个玉生烟,“顺便问问童管事,父亲还有几天才能回家。”
挽夏躬身应下,迈着小碎步朝后院走去。
这厢挽夏刚出门,那头品冬就拿了封拜帖进来,嘟着嘴道:“小姐,穆少将军递了帖子,说是马上要启程北疆,来不及见面,让奴婢把帖子带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