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俺们京城,最阔气的是啥?苏家铺!苏家铺最好的是啥?福帕!俺跟你说啊,这个福帕……”
他啰里吧嗦地将苏家铺福帕抽奖之事说了一遍,末了抹抹嘴,总结道:“要说俺们京城人儿啊,就是有福!苏小姐那么大岁数个小姐,抽着奖就找着女婿了,还是个一等奖!”
“???你说什么?什么女婿?谁?”
柴傲天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这老农说话颠三倒四的,他忍耐着听了半晌,刚想把人打走,就听到这么个消息,顿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坐地招夫啊!”看外地来的员外老爷不知道,老农搓搓手,黝黑的脸庞更加兴奋,“苏小姐真不是一般人儿啊,说招婿就招了一个!小伙子能飞能跳,长得可俊了!为了求亲,十两金子都没要呐!”
想起自己见证的这桩姻缘,老农说得越起劲儿,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十两金子!那么大个金手镯,黄的哟金灿灿!小伙子说不要就不要!”
柴傲天越听越是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芙蓉可是皇商苏家的嫡长女,家赀何止万贯?只要她松口说招夫,想上门的能绕京城几十圈,怎么看得见十两金子?
而且这金子还是苏家拿出来做奖品的!
借花献佛也没这么便宜的事儿啊?
他越想越懵,脸色也越来越黑,一旁的魏楠察言观色,忙趁着老农喝水喘气的功夫插进去,好奇道:“原来是苏家小姐。可是我们一路走来,听说苏小姐痴恋贤王爷,甚至不惜投湖自尽,以死相逼,怎么就坐地招夫了呢?”
“哎哟,什么贤王爷?”老农摆摆黝黑粗糙的大手,一脸“你们外地人真没见识”的骄傲,“啥以死相逼啊?人家苏小姐是为了自己清白!谁没事儿投湖啊?这当口贤王都是那个昨,昨什么……昨日黄花啦!现在这个女婿,花儿开得旺呐!”
魏楠:“……”
柴傲天:“…………”
☆、拜帖
从一脸懵逼到满心震怒,柴傲天只用了小半个时辰。
魏楠打走那个口无遮拦的老农后,他们一行人即刻启程,急匆匆往京城而去。饶是在城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进城后还是被随处可见的一手拎帕子一手拿鸡蛋的百姓给镇住了。
这么多!
目之所及,至少也有上百人!
就这还是散场后的,天知道正热闹时有多少人!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数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汇成溪流,喧闹着冲到柴傲天耳边——
“我家那个中了一大筐鸡蛋,今年都不愁鸡蛋吃了。”
“没中的也高兴!多大一条帕子啊,够给我家小子做两身衣裳!”
“苏小姐又漂亮又大方,十五上香的时候我得给她念念。”
“咱们一块儿啊,还能去苏家铺子再买些东西。”
“我老汉活了这么大岁数,没见过恁爽利的小娘子!嘿!”
“穆将军年少有为,苏小姐家财万贯,哪有你小子眼红的份儿?”
“苏小姐不容易啊,都跳过一次湖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谁知道贤王这么急色?”
“嘘!别瞎说,没看人苏家都没吭声吗?惹不起惹不起。”
“谣言罢了,贤王可是天子亲封的贤王,怎么会非礼苏家女?”
“难说啊,哪有小姑娘当着自己面跳了湖还不去捞的?反正我舍不得。”
“一个未出的姑娘家,狂放能狂放到哪儿去?想当年我老婆多泼辣啊,洞房花烛的时候——哎!我错了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叫你嘴欠!”
纷乱中说什么的都有,可以预见,至少今年内,京城没有任何事能越苏家铺抽奖的热闹程度了。
哦,还有苏芙蓉坐地招夫的大胆举动。
但她招的夫婿乃是一等奖,所以两好合一好,两桩并一桩,共同在满城百姓心里了烙下深深的印记。
……
“苏芙蓉,你好大的胆子……”
柴傲天坐在遮盖严实的马车里,咬牙切齿,腾腾火气烧得他双眼泛红,心底却冰凉一片。
表面上豪掷千金,赔本卖福帕,暗地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苏芙蓉真是耍了好一手围魏救赵!
至于为什么不是苏父,当然是因为他给钱庄那边打了招呼施加压力,才能将苏父引过去,还特意多留下几天,为的就是便宜行事。
他箭指苏家,倚仗的就是苏父只有一个嫡生女,这个女儿还对他恋慕成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嫁进贤王府。
待缂丝帕的流言借着宵小之口传遍京城,苏芙蓉就是人人喊打不知廉耻的狂蜂浪蝶,哪怕为了女儿的名声,苏家都要割肉放血。
到那时,他再亲自露面力挽狂澜,屈尊降贵地纳苏芙蓉为妾,于情于理都是仁至义尽,贤德昭昭。
万万没想到,苏芙蓉竟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破局……
现在提起她曾经痴恋贤王不顾礼仪,那群得了好处的无知百姓只会说“年少轻狂罢了,没看人家苏小姐出手大方、招夫爽快?”
至于送给贤王的缂丝帕,“什么帕?不都是福帕吗?我对门还中了奖呐!”
如果较真掰扯,苏家铺更有话说,“确实卖了缂丝帕,统共两条,都是官家闺秀买去了。那可是好东西,才卖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