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茫然的抬头,想要争辩几句,却见漫天神佛做云烟消散。他眼前不再有什么金光宝象,而只剩下了四具已经被吸干了的枯骨,还有阵法中间已经变得双目赤红的陈柯。
方才慧空在自己的佛心幻境之中沉沦挣扎许久,但是事实上,对于幻境之外的纪尘寰和。谢雨师等人来说,慧空的撕心裂肺,也不过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而一个呼吸之间,就让他们错失良机。
四个人就眼睁睁的在他们面前化作了枯骨,谢雨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一次再不犹豫,直接提剑向着陈柯斩去。
陈柯的手已经变成了兽类的爪子,他的手上根本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一层黑色的、仿佛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爪。
陈柯的爪子上面偏偏长着尖锐的指甲,哪怕是撞在谢雨师的剑上,却也没有让它的指甲产生丝毫的崩裂。
此刻陈柯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是个人,他嗷嗷一声,双爪用力。居然直接将谢雨师的这一柄精铁所铸的长剑搅碎。
谢雨师心头大骇,韩三水更是上前一步,护在了谢雨师身前。
可是陈柯却并没有向着谢雨师的方向扑来,而是转而冲向了那一座剑冢石碑所化的门。
刚才的门上还是坚硬的石块,虽然成了门的大小,却怎么看都并不能过人,而此刻陈柯的手指如同切豆腐一样陷了进去,很快就破开了一个可以供成人矮身通行的大洞。
陈柯头也不回的就迈进了这个洞中。
如今慧空头上还有未散的冷汗,但是他却不再犹豫,也随着陈柯一样冲入了剑冢之中。
谢雨师和韩三水都看向了纪尘寰,用眼神询问他们是否要跟上。
纪尘寰上前走了两步,他伸出手去,只见方才被陈柯用利爪暴力撕碎的大门,碰上了纪尘寰的手,却就像是一块油脂遇见了烈火一样,片刻的功夫便融出了更大的一块。
纪尘寰整整齐齐的将刚才陈柯划出的那只容半人同行的大洞扩大成了一个门的模样,这才不紧不慢地迈了进去。
纪尘寰看起来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是讽刺起世人来也堪称刁钻刻薄了:“我若虚宗的弟子,可没有钻狗洞的习性。”
这样语带些许嘲弄的小师叔……就是坠吊的!他们若虚宗的弟子当如是,他们老祖唯一的弟子也当如是!韩三水和谢雨师简直要吹爆这一刻的他家小师叔。
此刻陈柯之流,纪尘寰已经懒得理会,唯有刚才对谢雨师出手的定禅法寺的佛子,让纪尘寰眼中的讽刺之意更深。
慧空的所作所为,分明是正邪不辨、是非不分,还说什么佛门弟子六根清净,又说什么修身修功德,大宏愿。
剥开这层佛子端庄的皮囊,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污秽不堪的玩意!
纪尘寰到了这个时候,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这人就觉得浑身难受了。大概是这个世界的欺世盗名之辈,终归骗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吧。
对于成为“世人独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的人,纪尘寰并不感兴,他也并不想点醒蒙昧的众人,更不会无聊到去揭穿一个什么定禅法寺的佛子的伪善。
纪尘寰之所以对慧空出手,是因为对方方才出手袭击他们若虚宗的人。既然如此,纪尘寰也送对方一场佛心幻境,到底也算是小惩大诫。
至于其他,还是等他日后慢慢料理就是。
纪尘寰现在很是珍惜自己外面披着的一层外面尔雅的皮的,他并不想很快在他师父面前暴露本性。
纪尘寰总觉得自己需要乖一点,再乖一点,等到他师父对他的底线一退再退,才能逐步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唐久面前。
他已经有了谋算,又反正来日方长,如今纪尘寰当然并不着急。
他师父那样强,他也需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行。
进入到了剑冢之中,纪尘寰能够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
这里名为剑冢。
冢,坟墓也。
可惜的是,浪蕊珠只能给纪尘寰带来近五十年之间幻花秘境之中的见闻和传承。这剑冢屹立在幻花秘境之中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岁,自幻花秘境诞生之日起,它就在此处。
所以这剑冢到底又何种渊源和来历?只握着一颗浪蕊珠的纪尘寰,恐怕无从知晓。
陈柯有一点没说错,这里的确是无相无我的另一重空间。从一个小小的入口进入这剑冢里面,就仿佛踏入了由各种神兵利器的海洋。
而在这交错重叠的法器之间,想要搜寻陈柯和慧空的身影仿佛就十分困难。
韩三水和谢雨师原本打定主意要找这两个“钻狗洞”的卑鄙小人,可是在进入了这剑冢,看见了这铺天盖地的神兵利器之后,谢雨师和韩三水这两个剑修瞬间就将什么陈柯、什么慧空通通在脑后了。
众所周知,剑修……穷啊。
哪怕是在凌云剑峰,剑修的本命法器基本靠攒和捡,要么自己辛辛苦苦攒材料攒灵石,要么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机缘。前者苦不堪言,后者则可遇而不可求。
现在,这个机缘就被丢在韩三水和谢雨师面前了。
他们两个东摸摸、西看看,简直像第一次跟着父母上集市的孩子。
被叫了这么多次“小师叔”,纪尘寰都快忘了自己这副身体如何还没及冠——不仅没有及冠,甚至被称之为“舞象之年”都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