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打算将一梦婆娑里生的事情对唐久细讲,毕竟看着唐久投身火海的时候,他是真的哭得像江笛那个丫头片子一样狼狈。
玉城总是最了解唐久是什么德性的,让唐久持剑去砍人还行,让她精细的处理那些和其他门派的交际,结果恐怕会很可怕。
玉城觉得,如果真的让唐久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等到谢彦出关的时候,他们若虚宗恐怕已经树敌无数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唐久从小就跟容二混,生生混成了现在这样如剑修一样耿直的性子。
仿佛已经看见了若虚宗千夫所指的未来,玉城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
他目光落在了在一旁默默给唐久加菜的纪尘寰身上。
现在这小子看着温顺,但是玉城却记得他执掌天下时是什么样的模样。想来纪尘寰成长于群敌环四之下,步步为营,小心蛰伏,最终一朝执掌天下,也堪称英明果断。
或许,可以让纪尘寰尝试着帮他家阿九分担一些?
玉城心里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且马上就付诸了行动。
他戳了戳纪尘寰的胳膊,小声说道:“小子,咱们打个商量。”
玉城今年五千多岁,纪尘寰不过十四五岁,玉城叫纪尘寰一声“小子”,那简直是没毛病。
因为记得一梦婆娑之中生的事情,玉城在心里还是暗搓搓的憋了一口气的。
可是这会偏偏有求于人,于是一时之间,玉城说话的腔调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纪尘寰脸上的笑容不变,没有因为玉城近乎咬牙切齿的表情而觉得被针对。
纪尘寰笑着望向玉城,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玉城也不跟他客气:“阿九是个直肠子,你帮帮他呗,省得她把整个若虚宗玩没了。”
谢雨师的筷子都吓得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听清了玉城说的话,于是也就将目光落在了纪尘寰身上。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纪尘寰脸上笑容不变。他凝视着唐久,语调有些不似少年人的妥帖温柔:“当然,若老祖有需要,尘寰自当随老祖驱策。”
纪尘寰乖巧的听唐久的话,唤她“老祖”,可是若虚宗里面人人都叫唐久“老祖”,唯有纪尘寰的这一声,生生激得唐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劲,这小子很不对劲。
唐久自己在心里犯了个嘀咕。她怀疑这是血缘的神奇,以至于她在纪尘寰身上总能品读出几分纪容修的影子。
江笛却是一个一贯习惯性玉城唱反调的。
她敲了敲玉城的脑袋:“我只想知道,你这脑子里面是不是进了水?”
江笛掐起了腰来,毫不客气的冲着纪尘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玉城你是不是傻的?你知不知道阿九要做什么?阿九可是代掌门唉,小纪现在连入门弟子都不是,他以什么身份插手入若虚宗的事物?”
韩三水和谢雨师这会儿才从巨大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虽然他们一直称呼纪尘寰为“师弟”,也认定了纪尘寰一定是他们若虚宗的人,但是少了入门典仪,也没有上告天地,更没有将纪尘寰的名字写在弟子册上。
如今纪尘寰算不得正经的若虚宗的人,他的身份的确尴尬。
玉城被江笛敲了敲脑袋,他看着江笛那一副猫猫祟祟的缩着头,生怕他又敲回去的模样,终归只是把手落在了江笛头上的小羊角髻上。
用捏江笛的羊角髻取代了捏了她的小耳朵,玉城对江笛提出的疑问不以为意。
玉城:“名分什么的,那有何难?阿九好歹是大乘期的老祖,其他的九峰早就开枝散叶……啊,不对,是广收门徒,别说徒弟了,徒子徒孙都好几百号人了,咱们却连个亲传弟子都没有。”
玉城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纪尘寰,简直恨不得将他一寸一寸的翻检一遍,道:“正好这小子也是雷灵根,就让阿九收他为弟子。别的不说,就是这辈分上,这小子就能压若虚宗许多人好几头。到时候他再帮阿九处理门中的这些琐事,我看谁还敢嚼舌头!”
“亲传弟子是你说收就收的呀?”江笛翻了一个白眼,非常不斯文。
这个白眼只翻到一半,江笛猛地一顿:“哎等等,你刚才说,这小子是什么灵根?”
江笛原本还叽叽喳喳,但是却敏锐的捕捉到了玉城刚才话中的重点。
这下,玉城捏江笛羊角髻的手直接变成了掐她肉呼呼的小脸蛋:“就说你不学无术,居然这点表象都看不破,真是白瞎了你那上古血脉!”
玉城引着江笛去看纪尘寰:“你再仔细看看,能不能看出来他是什么灵根?”
修士需要用测灵石测灵根,但是江笛和玉城自然是上古龙凤,自然有一些过人之处。
所谓的灵根属性,说白了只不过是一个人对一种属性,或多种属性的亲和力罢了。
江笛和玉城对灵力分外敏感,他们只需要仔细辨别纪尘寰身边萦绕的到底是哪种灵力,就很容易能够窥测出他的灵根。
纪尘寰历经半劫天雷,如今灵根已成。江笛和玉城凝神细看,自然很快有了定论。
雷灵根修士在整个上清界中已经不仅仅是凤毛麟角的程度了。在遇见纪尘寰之前,江笛和玉城一直以为唐久的雷灵根就是上天入地的独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