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唐久可以确认,她在宗门地位并不低,至少辈分上来说,应该是很高的。而能够让唐久这个辈分的弟子都出门相迎的贵客,身份应当不简单。
只是唐久刚刚有了一点头绪,就被一路夹着到了山门口。
唐久看见的场景让她微微的愣了一下。
一般顾客来访是什么样的症状她就不太清楚,可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也不至于是跪着来的吧?
站在山门口塘角向下望去,能够看见长长的蜿蜒的阶梯,而这样蜿蜒的阶梯很长,人走上来就已经是不易,可是一个头有些斑白的老妇人穿了一身金贵的锦袍,却是一步一叩的登上了他们的山门。
那锦袍夫人身边还跟着一队仆从,仆从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被包裹进白色的襁褓之中。雪白的颜色让唐久的眉心忍不住的跳了跳——正常人家,谁会用白色的襁褓?
那妇人一看就是保养着很好,虽然头已经花白了,但是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坚定与清明。
她一步一叩地登上了这座山门,在郑重的行完了最后一个三拜九叩大礼之后,夫人抬起头去看,看到了山门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一身青衣、白面微须的书生。一个穿的红彤彤很是喜庆,还扎着两个可爱的包包头,包包头两边各戴了一个铃铛的小女孩。
老夫人看了他们两个半晌,眼中划过了一丝失望。不过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对着谢演说道:“敢问先生可在?纪薛氏求见。”
她没有说要见哪一位“先生”,可是到了这里,能够被称之为“先生”的,也就只有那一人了。
谢彦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他看见对方行如此郑重大礼,只为求见他师祖一面的时候,心中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只不过谢彦叹息一声之后,还是一瓶丹药放到了老夫人的手边,然后对她说道:“夫人一路劳苦。师祖吩咐在下将丹药转交。天气苦寒,夫人可服用一粒。”
老夫人眼中的亮光更加熄灭了几分,只不过她还是将那枚丹药握在了手里,倒出了一粒。
她身后的人很是紧张,刚想上前劝阻,却被这夫人一道凌厉的目光逼退。
当着谢彦的面服下一粒丹药,这一次,这位夫人顺着谢彦搀扶的力道站起身来。
谢彦这才继续说道:“夫人所求之事,师祖已经知晓。然而师祖有言,万般皆有缘法,因此夫人今日之事成与不成,关键要看我小师叔。”
唐久成为了在场目光的焦点,她还不清楚生了什么,所以只能眨了眨眼睛。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只留下唐久间的金铃铛摇晃的声音。
第14章。拂世之花(四)【晋江独家】……
什么叫“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决定”?
你们还记得我只是一个年龄个位数的宝宝么?
唐久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一整个人的谢彦,简直想跳起来大力的摇晃她的倒霉师侄一下,让谢彦清醒一点。
谢彦委屈,但是谢彦不说。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师门中到底还有没有靠谱的人了,让一个到他腰部的小女孩去做什么决定?
谢彦大逆不道的想着,他家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师叔现在能决定的,恐怕只有晚上喝一碗奶,还是喝两碗奶。
——想喝三碗那是肯定不行,她会要撑得打奶嗝,说不定还要哭鼻子。
谷外的风疾吹,直吹得穿得像个小红包一样的唐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似乎有什么神奇的感应,唐久一抖,那襁褓之中被包着的小孩子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婴儿原本被人好好地包裹着,却不知怎么的挣扎着从包裹襁褓之中伸出了一只胳膊。
那奶白的胳膊很快被风吹成了红彤彤的颜色,却还是颤巍巍的向着唐久的方向够了过来。
唐久看着那奶乎乎的向着自己伸过来的小肉手,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唐久差一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唐久底是撑着小师叔的尊严,并没有躲到谢彦的身后。
那位老夫人看了唐久许久,看着那没有一点儿的小肩膀,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许久,唐久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思索那位老夫人口中的“先生”,也就是她未曾谋面的师父此番作为,到底是何用意?
但是那老夫人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上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唐久的面前。
说实话,唐久有些警惕地盯着她,生怕她冲着她跪下来——那也太折寿了。
好在那位老夫人只是伸手拉住了唐久的手。她的手指细腻柔白,只是中指处有厚厚的茧。
唐久虽然有些懵懵懂懂,但是此刻她真的表示有些意外。这个世界上,难道女子也要写这样多的字吗?
那样厚的茧,如果不是长年累月的奋疾书,恐怕真的生不出来。
唐久走神之际,那位夫人已经矮身蹲了下来,屈膝保持和唐久平视。
这位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唐久看起来非常年幼,就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对她蒙骗。
她是不疾不徐地讲了一个故事,或者说,是一个王朝与一个家族真正生过的事。
季家王朝传承至此,中兴之君中道崩殂,只剩下一个尚且不足月的孩子和老妪苦苦支撑着整个摇摇欲坠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