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林,京城来信了!”
南方的天气,闷热又潮湿,书房的窗户四面打开,却是不见一丝风进来,四莲坐在窗前一手扇着扇子,一手冲外头挥舞着手里的信笺,窗外头的池水里,父子二人正泡在水里乘凉,一棵大树浓密的树冠几乎遮了半个院子,牟彪在树阴下头看着儿子深吸了一口气,小脑袋沉进了水里,一面默数着数,一面回头冲四莲招招手,四莲拿着信出了书房门,走到池边的石凳上坐下,
“信是大哥写的,说是陛下龙体有恙,已经半月没有上朝了!”
“半月?”
牟彪算了算日子,
“信从京城到这处怎得也要四五日吧,这都要二十来日了,陛下这是得了甚么病?”
四莲看了看信上,
“大哥说,宫中只说是陛下受了暑热……可百官们都传陛下是得了肺痨……”
牟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看着四莲拿出了另一封信,却是文子丰从京城送来的,
“这是奎山从京城送来的信……”
文子丰如今还要锦衣卫,已经任了千户一职,却是牟彪临走时提拔的。
说着四莲拆开了信封,展开一看,却是脸色一变,
“信上说陛下是前头落了水……”
“落水?”
牟彪把儿子从水里揪了出来,只着短裤跳上了岸,福哥儿不肯上去,挣脱了他的手,光着脚冲到了池边,又噗通一声跳了进去,牟彪坐到凳上,转身面对着水池,夫妻二人用眼角挂着在水里扑腾的福儿,一面看手里的书信……
说起正德帝落水,这话可就有些长了,只说是牟彪带着妻儿离开京城之后,正德宠信江彬,耽于玩乐,荒废政事,再之后建了豹房,又整日沉迷其中,行径越的放纵不拘,一应政事全数交到了刘瑾手中,这阉人贪得无厌,敛财无数,引得朝上朝下一片骂声。
皇帝却是对此弃耳不闻,一心玩乐,只他虽是皇帝可也终究是个人,一日十二个时辰,又玩又耍又要会自己那善解人意,温柔可爱的凤姐儿,他自然是分身乏术,就冷落了后宫中的众嫔妃。
后宫之中的女主人夏皇后,有便如无的存在,对皇帝夜夜睡在何处,她是半点不敢过问,反倒是日子过得悠哉,而这宫里原本最受宠的英妃和蓉妃可就着急了!
这二人原本还在互别苗头,争风吃醋,现下却是联起了手来,
“陛下,将心思放在了外头的那些狐狸精身上,将我们姐妹冷落在宫中,这样下去,只怕终有一日你我二人都会被取代!”
二人先是缠着朱厚照要到豹房同游,朱厚照倒也带着她们去了,到了那处,二人觉里头确是不少珍奇异兽,又有年轻英俊的男奴和美丽妖娆的女奴若干。
这处虽还在京城,可关上门与皇宫那便是两个世界,在这里头朱厚照是卸下帝王的伪装,玩儿的花样百出,那是只你不敢想的,没有他不敢玩的。
初时二人还自恃着妃子的身份不肯就范,只到了后头也放下矜持,加入其中,尤其是高英儿,她原本就是卑贱出身,还曾在四处卖身的女支班子里呆过,一旦放下了身份,那是甚么都敢玩儿,便是当着朱厚照的面同强壮的男奴调情欢好也能做得出来。
可朱厚照见状大喜,直搂着高英儿叫心肝儿宝贝,只说是最爱她放浪,又喜看穆幽蓉满脸的不情不愿,最后又臣服在欢悦里不能自拔的模样,二人心知此事太过荒唐,只为讨皇帝欢心也是甚么都豁出去了!
可即便她们这般豁得出去,却还是不能霸着皇帝,这位爷隔一两日便要消失几日,即不是上朝,也不是回宫,一问起行踪,只说是“朕的行止,岂是你们能打听的,若是不想在这处呆了,便回宫里去!”
英妃和蓉妃心中暗恨,私下里凑一处商量,
“陛下只怕在外头有了人,护得如此之严,还不知是甚么狐媚样子呢!”
“正是,以前我便察觉不对劲儿了,还曾向牟彪打听过,可他再三的不肯说……”
说起牟彪,高英儿犹有余恨,
“陛下打江南回来后便有些不对劲儿了,那牟彪明明知晓实情,却就是不肯说!”
穆幽蓉倒是比她明理,
“他是陛下的臣子,自然为陛下守密……”
想了想道,
“他是守口如瓶,可如今陛下身边一个刘瑾一个江彬,可不比牟彪……”
二人商议了一下,最后凑银子给了刘瑾,倒不是没想过江彬,不过江彬这小子成日皮笑肉不笑的,瞧着便是心里不知在打甚么鬼主意害人的模样,倒不如刘瑾那阉人,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只银子送过去了,刘瑾却没收,只说是,
“二位娘娘若是问旁的,奴婢必定如实以告,可这事儿……奴婢实在是帮不上忙!”
他越是如此,二人便越觉着这事儿透着蹊跷,
“他不肯说,那是银子不够多,这朝里朝外谁不知晓这阉货是个爱财如命的!”
二人一咬牙一狠心,把自己宫里的好东西挑了几件又给刘瑾送去,刘瑾见了那是为难的一颗心都要给掰成两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