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到明天上午,不耽误行程的基础上稍微晚点。”齐允言简意赅地交代,“联系妆和服装,直接带着东西去到机场待命,需要化的妆和换的衣服路上处理,省下一点来回折腾的时间。”
收到。吴月点点头,干练地立刻拿出手机,按照齐允的只是有条不紊地开始操作。退票、联系周子洋和服装师李竹,还有协调明天行程的情况,一忙起来就有忙得团团转的趋势,和宁瑶夕交握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开。
齐允视线没有往那边看,却在吴月放开手之后,很快就动作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探了过去,十指交叉,将宁瑶夕的手带了过来。
从手被吴月放开,再到重被齐允接着握住,前后也就空了十几秒。宁瑶夕对此没什么反应,依然闭着眼睛,悄无声息,连呼吸都没有动静。
只有心跳的声音一下下响在齐允的心脏附近,似乎比平常来得都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齐允稍稍低头,亲了亲她的顶,低声对她耳语。
“理别人不理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吃这种不合时宜的飞醋,换做是八年前,两年前,半年前的齐允,都绝对做不出这种事。这段恋爱事实上教会了齐允很多东西,比如在意一个人就要表现出来,有时候体贴懂事并不是最好的答案。
越是容易沉浸沦陷在个人情绪里的时刻,越是要去干涉,去折腾,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将对方强行拽出来,往往更有效果。
果不其然,在他锲而不舍地又骚扰了几句后,宁瑶夕被他闹得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他,显而易见带着无奈,但那种无力的孤独感的确减淡了许多。
她的神色姑且还算平静,睁开眼睛时也并没有显出通红,看起来没有哭过。她看起来只是很累,疲倦布满眼底,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想要好好睡上一觉的疲惫,偏偏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根本不可能有人睡得着。
睡不着就说会儿话,把闲着胡思乱想好很多。齐允看着她道:“刚才医生的话听见了吗?宁俊才活不了太久了,多行不义自然自毙。和这样的人已经没必要继续争论什么是非对错,别和他继续接触,太危险,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嗯。宁瑶夕低低地应了一声,微微恍神,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会和他再去吵什么了。”她低声说,“一个能毁了我下半辈子的针头,这就是我得到的最终结果。”
齐允蓦地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才说:“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别跟疯子讲道理。”
“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宁瑶夕轻声道,“我们今天过来,按理来说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云芷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所以他的这个针管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算到了我一定会过来?”
齐允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是算到了你一定会过来。”他说,“而是这个套已经给你设置好了,只等着你参与其中,完成预设好的演出。这么偏远的小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两小时内就已经酵到了网上,通稿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文字内容大致分成两种,一是大明星亲生父亲如今现状凄惨,二是顶流女星与父亲大打出手,后者通稿看着明显仓促,应该是事先没这么准备,临时炮制出来的。”
事情已经被幕后推手放到了网上。宁瑶夕心中冷,沉默地听着齐允继续向她介绍情况。
“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张桐那边的准备是这样的。”他说,“宁俊才的病拖不了,大概也就是这几天,他就会大规模铺开他癌症末期的情况,掀起舆论对你的声讨。大众总是怜弱的,不管当初他有多少不对,害了你多少年,现在你重站起来,而他快要死了,天平就会向他倾斜,道德绑架你去经管他。”
这种展开实在太过合理,听着就像是肯定会生的一切情节预言。宁瑶夕的心不断下沉,无声地抿了抿唇角。
“然后呢?”她问,“道德绑架我来看之后还能做什么,让我掏钱给他做手术?到现在这个阶段,做与不做已经意义不大了,如果真的要做,手术费我也可以捏着鼻子出。那之后呢?还能用什么样的方式害我?说给我听听,如果有一天真的这么生,好歹我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听见她的话,齐允顿了顿,而后深深地看她一眼。
“他的命没有治愈的可能,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不过有时候,死人会比活人来得更有价值。”
短暂的沉默后,齐允漠然地说,神色严肃。
“他会死,而且每个死法都会努力让你也一起下地狱。”他说,“要么是像今天这样,见到你的时候找机会害了你,让你今后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要么我恐怕你甚至不会等到上手术台的时候,他会死,而你是一号嫌疑人。”
宁瑶夕怔了怔,重犯了一遍。
“一号嫌疑人,我?”她问,“我杀他一个快死的病人干什么?”
“大众不会考虑得这么深入,只能看见被展示出来的问题的局部。”齐允说,“可能觉得你想要报复,可能觉得你这人一直就这么恐怖,之前只是隐藏得深。他这么恨你,可能不会介意自己少活几天,把阳寿用来泼你脏水,更愿意让你背上骂名一辈子,心里可能还觉得很痛快。”
他已经能想象到那时候对方会怎么通稿,话题肯定会围绕在「宁瑶夕强势逼死亲生父亲」上,话题涉及了男女对立、亲子关系、悬殊地位,天生的流量爆款,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