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寂,林深愣了一下,电话那边的背景音不是室外,倒像是在一个封闭的安静空间里,对,是车里。
车里?
难道李既白已经走了?林深一句“怎么了”还没说出口,就听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只有一句话:“阿深,今晚你留下。”
留下?什么留下?
林深不明所以,那边已经挂断电话。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留下的意思。
——下一刻,面前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随后,咔哒一声,那人锁上了门。
安静深夜里那道锁门声重重砸在林深心口。
似惊雷,轰得大脑一片嗡鸣。
来人身形高大,逆着光,看不太清脸。但林深仍然在他进门瞬间认出了他。
那人一步一步逼近,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林深心上。
林深闭上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试着挪动身体,终于迟钝地觉自己腿软。他后退着踉跄一步,手扶上墙角的一把椅子,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有跪下去。
魏启东低低笑了起来,欣赏着眼前这人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疑惑,到方才的恐惧、慌乱,再到现在的茫然、无措,每一个表情他都爱惨了。
不知道一会儿哭着求饶的表情,会不会更爽。
他缓缓蹲下,好整以暇看着林深。
他筹谋了这么久,用了这么多心思,这个人总算是自己的了,他不着急这一时半会,他有的是时间玩。
“阿深,你好贵的。”
“你猜自己值多少钱?”
“星世界启动和江家合作,”魏启东伸出一根手指,在林深惨白的脸前晃了晃,“只换了你一个月。”
魏启东这会儿话有点多,他得偿所愿,便忍不住想说点什么:“酒好喝吗?里面加了好东西,保准你今晚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凑近一些,捏住林深下巴,稍稍用力,就留下一道红印子,“软得能摆出任何姿势。”
“李既白怕你跑了,要亲自把酒给你。”魏启东啧了一声,“果然啊,你对他一点不设防。这要是等我进来给你灌,咱俩估计还得先干一架——”
“魏启东……”
林深抬起头,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不知道那杯酒里放了什么药,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一股子苍白虚弱,像大病初愈,又像久病难医。但他情绪已经迅收拾干净,整个人坐在地上,脆弱无害,说出的话像妥协,也像乞求。
“我知道了。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
所以不要再说了,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我胸口上,很疼。
“我不会跑的,已经这样了。”他有些语无伦次,“我……不反抗,既然这是他的意思……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林深闭了闭眼,无声地捏紧了手机。他依然会有遇到危险就想向那人求救的本能,但他知道,那个号码再没人接起,他也再不会打了。
那11个烂熟于心的数字,已经和他的心一起,被踩烂了。
只剩下鲜血四溅、满地残骸。
黑色轿车在寂静夜色中行驶,罗毅看了一眼中控台,8o迈,比他平时车略低。
罗毅又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座上的人,那人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头微仰在靠枕上,车外的光影打在他脸上,斑驳深邃。他在不久前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就挂了,如今手里还紧紧捏着手机,骨节用力到白。
罗毅不动声色地又把车降了降,7o迈,是一个不至于慢到刻意的时。
他在等,等李既白让他调头回去,等李既白改变主意,把留下的那人带回来。
可直到看到了山庄大门,直到把车停在车库,李既白都没再说一句话。
罗毅尽力了,他也是食君之禄,身不由己。
深夜的庄园静悄悄,只有苏姨还在厨房里准备醒酒汤,等夜归的人喝完能好睡一些。
“先生,您回来了。”苏姨看到李既白进门,立刻接过他外套,转身去厨房端醒酒汤。
李既白有些疲倦,看起来脸色也很差,但身上酒味不重,应该没喝多少。
苏姨很快盛好一碗熬得鲜白的浓汤,端给在客厅里坐下来的李既白。鲜鱼头和葱姜豆芽等十几种食材熬成的汤,入口香浓酸辣,苏姨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不像有些人,每次就只会冲一杯蜂蜜水。
李既白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想起那人也曾尝试做这种醒酒汤,无奈技术不行,每次不是太酸就是太辣,让喝的人更加酒意上涌。最终放弃尝试,还是万年不变的蜂蜜水更加保险。
苏姨不知什么时候又端了一份点心过来,李既白喝完汤,正要起身时突然停住了。
苏姨看李既白盯着那盘点心愣,忍不住笑起来,替人说好话:“这是阿深做的,说是念书的时候先生您最爱吃这个。这个孩子啊,这次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和您生气,所以特意做了这个,给您道歉呢!”
苏姨说着说着,才现李既白盯着那盘草莓派一直没动作,像是被钉在了当场,便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说多了,毕竟主人之间的事不是她能了解和多嘴的,便有些讪讪停下话,悄悄退出去了。
出去之前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先生,低头看着桌上的草莓派,竟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