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尘——”展岳小声唤了一句,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你害我找了好久……刚才摔了一跤鞋子破了,衣服也湿了。”展岳努力笑着,故作轻松地说,“我要从你的代理费里扣。”
展岳声音有些抖,现在他知道刚才极快掠过的那个念头是什么了。
“酒宴上东西不好吃,我们再去吃个宵夜好不好?”展岳仍在说话,他不知道此刻除了说话还能干什么,他不敢靠前,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崖上那人仿佛是一只流萤,随时会因为受到惊吓展翅离去,跃入大海再不回返。
“清尘……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你吧!当时我知道你有男朋友,还想着怎么把你抢过来呢,是不是很可笑?”展岳自嘲地哼笑了一声,成年人的理智和面子都不要了,决定把真心话都说出来,“后来知道你男朋友是谁之后,我就放弃了,还劝自己说算了,做朋友也挺好。我活了3o多年,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沈先生刚才还给我信息,感谢我照顾你,说回平洲之后要单独约我当面道谢。”展岳接着哼了一声,“这哪里是感谢,分明是宣示主权。”
路清尘终于在听到沈先生这三个字时,有了一点反应。他缓缓回过头来,看向展岳。
他表情木讷,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睛里仿佛浮着一层冰雾,就那么侧着头,静静看着展岳。
“清尘,”展岳看着他,一股心疼和难过涌上来,“你过来,我们回去好不好?”
“沈先生……沈先生不知道到学校了没?”展岳嘴里不停说着“沈先生”,看着路清尘的脸色因为每一个“沈先生”变得渐渐生动,他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看对方没有抗拒的表情,才又慢慢向前走。路清尘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直到被他拉住手臂,被他拉进怀里。
夜风太凉,路清尘冻透了。
展岳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块没有温度、没有思想、没有喜怒的冰石头。展岳使劲揉搓了一会儿他的手臂,不敢再多待,带着他小心攀下山石。因为提前给酒店打了电话,等他们下到地面,便远远看到酒店接驳车开了过来。
直到回到酒店,洗过澡,喝过热姜汤,路清尘仿佛才恢复神智。
他看着在身边忙前忙后的展岳,脸上有一丝不明显的疑惑,似乎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展岳也顾不得“沈先生的宣示主权”了,坚决要陪着路清尘过夜。他找服务员加了一张床,就睡在路清尘旁边,他不敢冒险,至少在沈君怀回来之前,不能让路清尘一个人待着。
两人分躺在两张床上,呼吸可闻,展岳还有些恍惚,更多的是后怕。
路清尘一直安静躺着,就在展岳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小声问了一句:“你是怕我自杀吗?”
展岳睁开眼:“会吗?”
路清尘沉寂下来,老实说:“想过。”
这下换展岳沉寂了。
“如果你没来找我。”如果展岳没来找他,他在浑浑噩噩中,会跳下去,跳进那片深不见底的礁石丛里,尸体被潮汐冲进大海,最终沉入冰冷海底。
有那么一刻,他听见海浪在他耳边低语,呢喃蛊惑:没那么可怕,来吧,结束吧!
可是又有人在他耳边说沈先生。那是谁,是他的爱人吗?他没有听话又跑了出来,沈先生会生气吗?他死了,沈先生会难过吗?
他没有答案。
于是他屈从了本能,跟着展岳回来,继续投入到为记忆所苦的世事中。
第25章在和他作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沈君怀来得很早。
展岳起得更早。他可不想沈君怀推开门就看到自己躺在路清尘旁边,虽然真的只是睡觉,虽然事出有因,他也不想一大早被“捉奸”。
沈君怀来的时候,展岳正顶着两个黑眼圈带着路清尘在酒店吃早餐。
沈君怀一落座,就盯着路清尘看:“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吗?”
昨夜那一通折腾,路清尘下半夜就开始烧,好在之前泡了澡喝了姜汤,一烧起来立马又被展岳喂了退烧药,早上温度已经降下去,但脸色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路清尘恹恹地摇摇头。
“昨夜吹了冷风有点烧,已经叫医生来看过了。”展岳在一旁说。他看了看沈君怀,表情有些犹豫,但没再说什么。
沈君怀也没再问。
三人吃完早餐,展岳先送两人离开,他是承办方负责人,要等到下午才能走。
回程路上,路清尘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沈君怀停在服务区,将他抱到车后座躺好,又拿了毯子仔细将他裹严实。
他倚在车门外点了一支烟,拨通了展岳的电话。
两人说了十来分钟,展岳说,沈君怀听。
沈君怀眉头紧蹙,烟烧到了手也没觉得疼。早饭时,展岳就给他了一条信息,让他方便的时候回电话,而且要避开路清尘。
没想到昨夜竟然生了这样的事。
展岳在通话最后叮嘱,一定不要让路清尘独自一个人待着。
沈君怀熄了烟,在外面散了一会儿烟味,才拉开车门,重上路。
路清尘醒来的时候,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他困惑地看了看周围,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床、沙、衣柜、洗手间,一应俱全。衣柜开着,里面挂着几件衬衣,是沈君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