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不知道怎么搞的,头朝下,两只脚丫子在半空中扑腾,看起来还挺开心。
“你也不嫌头晕。”束台把他拎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河洛道:“松开我。”
束台有些嫌弃的松手,河洛依然大头朝下晃晃悠悠,“问吧。”
“结界快要修补完了,你和九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呐。”河洛的声音随着他荡秋千的动作忽远忽近。
束台倚在树边,沉默了一会儿,道:“九殷曾同我说过,他想构建一个没有神仙干预的人间,他之后还会去做这件事吗?”
河洛想了想,道:“结界一旦著称,隔绝天上人间,神仙妖魔等闲不可进入凡间,同他最初的构想也差不离了吧。”
不等束台说话,河洛的声音晃晃悠悠的传过来,“便是没有别的办法,九殷也做不了更多了。他失去了天道的身份和权柄,西王母那边还在追杀他,他如今只剩下自保的能力了。”
河洛把九殷说的好可怜,偷偷的观察束台的神色。
束台沉默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呢,”河洛问道:“上头神仙两族打架的事,你还管不管了。”
束台袖着手,望了望天,道:“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我。”
河洛想想也是,束台对西王母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给九殷设局,而对于不知道内情的神族众人来说,束台已经被他们献祭掉了。
河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声嘟囔,“你要是一万三千年前也这番态度,哪还有后来这么多事情。”
束台听见了,但是没说话,他想,要是一万三千年前九殷能为他心软一点,不也没有这么多事?
只是时至今日说这些话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束台站直身子,撂下一句,“我走了。”
河洛忙把自己正过来,叫住束台,“你不去同九殷道别吗?”
束台顿了顿,道:“不用了。”
束台说走,就真的走得干脆利落,一袭红衣,满头白,穿梭在茂盛的丛林中,身影渐渐被层层叠叠的叶子遮掩,直到消失不见。
他一路走到不周山脚下,过了这个地方,便是凡间了。山脚下的河宽阔很多,河面水流缓缓流动。
束台走到河边,蹲下身洗了洗手。河水从他的指缝中流出去,束台看向河中自己的倒影。
他抚了抚自己满头的白,既要做个人,那还是该入乡随俗一些。随着他的手掌拂过,满头的白重变为黑色。他将头上殷晚的不尽木簪子取下来,指腹摩挲那两个篆刻的小字。
殷晚,束台心里默念,殷晚。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乐声,束台望去,之间河面上一艘小船,船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公子,正在抚琴。
束台很惊讶,此地不过刚出不周山,竟有凡人的踪影。如今的凡人真的哪里都去得了。
那年轻的公子看到束台,也很惊讶,招呼船夫把船划过来,遥声问道:“下是何人,可是迷了路,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
束台站起身,想了想,点点头。
那年轻公子便叫船夫把船划过来,等离得近了,看见束台那张脸,年轻公子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束台上了船,现这是一艘小小的画舫,里面桌椅茶点俱全。年轻公子同他解释,他本是同人泛舟湖上,不过打了个盹便不知怎么飘到了这里。他弹琴,也是希望能有人听到,好帮他找回原来的路。
年轻公子看向束台,拱手道:“在下成文彬,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束台。”束台拢着衣袖,道:“你方才弹的曲子叫什么?”
成文彬不妨他问起这个,愣了愣才回答,“是一古曲,名叫《长相思》。”
成文彬将词曲不急不忙的道来:“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束台手指挑了一下琴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兄台喜欢这一句?”成文彬笑道:“大多人都喜欢最后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束台摇摇头,“我不后悔相识。”
成文彬笑了两声,他觉得面前这红衣公子实在不大好聊天,成文彬不开口的时候,束台也不说话,两个人不大熟的人坐在一起,怪尴尬的。
当然了,或许束台不觉得尴尬。
船被水推着往前滑动,过了一个支流,往那边一转,便可看到许多人影。岸边桃花树成行,河中还有好些零星的小船。
成文彬有些激动,“就是这里,这便是我们泛舟的地方,原来竟然飘了这么远。”
成文彬告诉束台,这里是城郊,一座连着河流的湖泊,一大片不知道谁种下的桃花林,自来是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束台点头,成文彬想在同他说些什么,束台却没有深交的意思。他跟成文彬告辞之后,沿着成文彬告诉他的进城的路走去了。
不周山下的城十分繁华,不是束台以为的人迹罕至。这里虽不比京城,但是主街道路宽广,石板铺路,足克容下两辆马车并行。路边是小摊小贩,卖各种各样的东西。也有高楼门店,买卖东西的人进出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