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台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看着河洛的头,他记得河洛的头不是白色的。
河洛摸了摸头顶的小揪揪,道:“嗨呀,别提了,还是西王母的事。”
河洛挨着束台坐下,“西王母骤然难,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她在棋局中的地位变动,所以的一切都得推翻重来,我只得自万万年前开始重推算。”
“要推算的东西太多了,一着急就灵力使用过度了。”河洛晃晃脑袋,“不过九殷说,我歇一阵就好了。”
束台应了一声,目光挪向别的地方,“西王母的事他没有算到吗?”
河洛无所事事的晃动着双腿,道:“当然了,天道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河洛学着九殷的神色,压低声音,“免不了要出差错。”
“而且,”河洛神情有些严肃,“西王母竟然能接触法则,参悟法则,这可真的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
束台捻了捻手指,“那九殷······”
“九殷?”河洛又晃起了腿,“九殷就在前面呢,等你温养好了再过去吧。”
束台挪开眼,不说话了。
河洛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束台低垂着眉眼听,偶尔应和两句,很不经心的样子。
阵法倏地明暗交替起来,河洛看了一眼,道:“今日的温养结束了,九殷说你伤得重,得花上一段时间好好修养。”
束台应了一声,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了。他还穿着祭祀的那身衣服,脱掉了厚重的外袍,也拿掉了那顶金冠,只用了根簪子随手挽了头。
他站起身,往前面走去,河洛跟着他。这个地方没有路,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流过随意摆放的石头。石头上蒙了厚厚的青苔,河洛一蹦一跳的走在石头堆成的路上。
走了没多久,杂乱的枝条林木忽然消失了,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大片空地,和一棵参天巨树。
九殷站在树下,灵力自双手溢出,一刻不停的被大树吸收。
束台站在那里看,他看得出这是一方结界,自这棵参天巨树起,一直蔓延到看不见尽头的天际。
他略想一想,便想明白了,这是隔绝天上人间的结界。不周山自来就是天上人间的交界处,当年共工撞断不周山,不周山便荒废了下来。如今天上神族与仙族开战,为避免两族开战殃及人间,九殷便立下这样一个庞大恢弘的结界。
大约是力竭了,九殷身形有些不稳,结界尚未稳固,但差不多已经有个雏形了。
九殷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正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束台。
束台的心脏倏地收紧,模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原本拉着束台衣角的河洛飞快的朝九殷跑去,担忧的问九殷身体怎么样。
九殷摸了摸河洛的脑袋,走到束台面前。
束台嘴角嗫嚅两句,“你虚弱了很多。”
九殷的声音依旧平静,“法则不再承认我,我的权柄也尽数被剥夺,如今只比一个普通的神好上一点儿。”
束台微微一窒,“你······”
他没有说出话来,心里有些怨恨的想,我可没有让你来救我,我也不想承你这份情。
九殷越过束台,牵着河洛走进丛林深处,束台在他们身后,不知道有没有跟来。
河洛看了看九殷,道:“你来救束台,束台会原谅你吗?”
九殷摇头,声音平缓,“不会的,我虽然来了,但到底是迟了。”
我没有在每一刻他希望我出现的时候出现,当我出现的时候,他已经遍体鳞伤,不再信我,也不再爱我。
九殷同河洛走进一方洞府,这还是从前九殷和束台游历四方的时候居住的地方,一应床榻桌椅俱全,也都干净整洁。
河洛扶着九殷坐到床上休息,又忙忙的去给他倒水。束台拢着衣袖,自门口走进来。
九殷看向束台,束台并不看他,在石桌边坐下了。
河洛见状,只好给束台也倒了杯水,“你也喝。”
束台没有理,那边九殷闷闷的咳了两声,问河洛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河洛抬手,半空中出现一副棋盘的模样,琉璃色的棋子变幻莫测,过了一会儿,河洛告诉九殷,“神族和仙族与天河边开战,仙族节节败退,如今已经退守南天门。”
九殷敛了神色,问道:“谁会赢?”
河洛摇摇头,只道:“据我的推算,西王母过不了南天门。”
束台皱起眉,“既然天庭节节败退,神族为何过不了南天门?”
河洛摇头,他的推算结果是这样的。
河洛看向九殷,九殷道:“演算是个漫长的过程,眼前的胜负甚至可能由许久之前的细微之事决定。你觉得神族会赢,是因为你只看到了眼下的事情。这些事情不足以支持推算,只有当生的事情足够多时,推算的结果才更准确。”
束台应了一声,又不言语了。
入了夜,山林便越寂静,九殷躺在床上,束台合衣睡在另一边的石榻上。他背对着九殷的方向,寂静的夜里,偶尔传来九殷压抑着的咳嗽声。
天道法则造成的伤无法痊愈,不知道九殷是不是也这样。
束台睁着眼,一夜未眠。天光乍亮的时候,他听到九殷起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