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惊讶的看着束台,此时此刻,束台心中倒不受控制的涌现出一些被背叛的愤怒与悲伤。
西王母目不转睛的看着束台,这段时日以来,束台少见明显的情绪波动,似乎西王母这些人同他毫不相干,只配让他漠视以待。这还是第一次束台浮现如此明显的情绪。
西王母注视着束台,忽然问道:“束台,你恨我吗?”
束台瞥了她一眼,“如果神也有来世,我不想再见到你。”
西王母笑了,她道:“你不想再见到我?这对于伤害你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惩罚。”
束台不再看西王母,也不再说话。
西王母神色微敛,她抬起手,路两边摆放着的战鼓就被人敲响。她轻轻推了推束台,“去吧。”
束台望向底下站着的千军万马,他拢着衣袖,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
凡他过处,神族的人一片一片的跪下行礼,口中念着些称颂的词。束台不知道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此刻只觉得疲惫与厌倦。
这么一看,或许长琴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束台提衣踏上祭祀台,他转过身回望,所有的神族都朝着他跪拜,声音如海浪奔腾而至,那些歌功颂德的话的底下,无一不是叫他去死。
一左一右两个神侍将束台绑在了石柱上。祭祀之乐猛然间响起来,古拙厚重的乐声传遍了蓬莱的每一个角落。
西王母隔着广阔的广场看向祭台之上的束台,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祭祀乐声停了,广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一丝风也没有。
束台抬头望天,金乌不敢直视束台,悄悄的躲在了云层后面。天色一下子暗下来,凝滞的空气如同诸人的心。
西王母目光凝重,她忽然抬起手,天边飞来两头凶猛的妖兽,一左一右立于祭台两边,喷出的火点燃了两边的柱子。
阵法顷刻之间便亮了起来,如同一张网笼罩着束台,几乎是瞬间,束台便闷闷的哼了一声,面色越的苍白。
阵法会将束台的灵力慢慢抽干,随后神体也会衰竭,最后是神魂溃败破碎。
这是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西王母不信九殷有这么心狠。
阵法流动着灵力的光芒,慢慢的,束台神色越痛苦,好看的眉头皱起来,如同宣纸起了褶。
神族众人大多不敢再看,唯有西王母死死的盯着束台,她不信自己的计划会失败,她不信自己筹划了多年的大业就败在这一步。
祭台上的束台却笑了,他半阖着眼,意识已然不太清晰了,只在心里浑浑沌沌的想到,论狠心,谁能比得过九殷呢。
西王母紧握着双手,指甲都嵌进手心,沁出点点的血迹。她看着束台,心一点一点沉到谷地,几乎已经绝望。
变故就在一瞬间,风云色变,星辰挪位,前一刻还平静的天空凭空涌现大量的乌云。层叠的云如同波浪一般汹涌翻滚,伴随着撕裂天际的闪电雷霆,一派毁天灭地之色。
就在那样的景象之中,一个白衣人的影子显露在人前。他自天际落下,脚尖点在祭台上,一挥衣袖便破了笼罩着束台的阵法。
束台已经昏迷了,九殷将他从柱子上解下来,他便滑落到九殷的怀里。那样鲜艳热烈的衣衫竟不曾为他惨白的脸色添上半分红润。
九殷微微低着头,抚了抚束台的脸颊。
天雷呼啸着劈过,直冲九殷而来。西王母激动的站起来,她知道这道天雷不再是天道的惩罚,而是法则的震怒。
九殷俯身护着束台,生生的接下了那一道天雷。他并不在意整个蓬莱的神族,就只是抱起束台,转身消失不见。
翻腾的云浪和狰狞的闪电仍然笼罩在蓬莱上方,这是法则的愤怒,也昭示着九殷失去了法则的承认,失去了天道的地位。
西王母眼中激荡着欣喜与壮志,她抽出身侧利剑,振臂高呼,“天道不公,天命不佑!此后我神族儿郎,自立为天!出征!”
成千上万的神族响应西王母的话,呼喊声铺天盖地,震破云霄。
第46章
一方无人踏足的密林里,藤蔓树木不知道肆意生长了多少年。阳光透过树叶子洒下来,落进一个湖泊里。湖泊呈翡翠一样的绿色,平滑如镜。岸边生长着一棵大树,这树很高很大,有树人合抱粗,树干爬满了青苔,显出一种湿润的墨绿色。树冠高耸浓密,几乎将大半个湖泊遮掩住。
树下倚着一个红衣服的人。
束台迷迷蒙蒙的醒过来,只觉得有源源不断的灵力蕴养着身体,周身经脉都舒缓了很多。
他睁开眼,入目是浓淡不一的绿色,似乎连跳动着的小精灵都穿着绿色的轻纱。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
束台望去,见湖泊边坐着个小娃娃,满头的白,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穿着黑白格子的衣衫。
束台愣了愣,“河洛。”
河洛从岸边爬起来,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束台身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好。”束台坐起身,看着河洛,“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不周山,凡间只有这里灵气最为充裕。”河洛蹲在束台身边,“九殷设下了阵法,吸收这里的灵力温养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