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边,游历四方的小谢和李桥也看到了天边的景象,海水不断翻腾,远处传来鲸鱼的悠扬灵动的声音。海豚自水面而出,撩起的水花形成了一弯彩虹。
天庭诸仙被异象惊动,诸仙纷纷看向高台之上的玉帝,玉帝僵硬的坐在高座之上,喃喃道:“他回来了。”
云霞铺过蓬莱,西王母自宫殿之中快步走出,看见瑶池百花盛开,百鸟争鸣。
“好,好!”西王母看着天边的云霞,难掩眼中的激动,“命人迎回束台上神,共商我神族大业!”
一切所有的声音都传不到樊渊,束台只是抬着头,看着半空中的那人缓缓落下,纷飞的衣摆像是一块绵软的云。
束台飞快的朝他跑去,将他小心的纳入怀中。他看起来手足无措,一遍一遍的用法术去修复殷晚的伤口
“你疼不疼,疼不疼啊?”
殷晚没能说话,他的视线里都是束台,他眼睁睁看着束台的满头青丝,一寸一寸的变为白,眼中的希翼一点一点剥落,露出绝望的,痛苦的底色。
那你呢,殷晚想要问他,你疼不疼,你的心疼不疼?
殷晚的心里,那些不甘和报复的快意都已经褪去,他眼里只看得见束台,只剩下满心的不忍。
“束台···”殷晚气若游丝,他勉强的抬起头,捻了一缕束台的白,眼角的泪珠顺着留下来,藏进鬓里。
“我本以为···我可以叫你永远开心,我本以为···我永远不会叫你难过的。”
他看着束台,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别的了,他只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满是浓重的不舍。
“殷晚,殷晚,你别···别···”束台说不出成句子的话,他眼中惶惶,只紧紧的抓着殷晚。
殷晚想安慰他,想亲吻他,想告诉他自己不会走,可是他不能了,他做不到了。
束台怀抱着殷晚,不过瞬间,殷晚的身体便如琉璃一般纷纷破碎消失,束台慌乱的伸手去抓,却两手空空什么都留不住。
倏忽之间,什么都消失不见,束台怀里,只留下他为殷晚雕刻的那枚簪子。
束台瘫坐在地上,白披散了满身,他手里拿着那枚簪子,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樊渊下起了雪,纷飞的大雪像十二月的不尽树的落叶。洁白的雪自樊渊无尽的黑暗中飘落而来,落在束台的白上,落在束台的红衫上。寂寂樊渊,束台终于还是失去了他的殷晚,寂寂人间,束台终于又只剩一个人。
第41章
九殷自混沌之中醒来,天边的云霞已经散去,他起身,拢了拢轻薄的云衫,站在窗前。
身后的桌子上是河洛,河洛见他醒来,十分紧张,问道:“如何?”
九殷背对着他,道:“因果已了。”
河洛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再迟一些,我们便瞒不过法则了,到时候法则启动,束台怕是连命都要丢掉。”
九殷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河洛犹犹豫豫的问道:“束台他···是不是很伤心啊?”
九殷没有回答,反而淡淡道:“万年前,你还分不出喜怒哀乐,每日只知道演算。现下,你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河洛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万物有灵,万物有情,听得多见得多,便也懂得一些。”
“还是不要学的好。”九殷声音淡淡的。
“为什么?”河洛问道:“束台同我说,只会演算我就只是石头,学一学什么是情没有坏处的。”
九殷沉默了很久,道:“他现在,大约不会这样觉得了。”
河洛哑然,他不再提束台,转而问起了殷晚,“殷晚怎么样,你们已经合并了吗?”
“他在沉睡。”九殷说了一句便住了嘴。
“这不是正好吗?趁着这个时候与他合并,也好叫你们快些融合。”
九殷没有说话,河洛从他的沉默里琢磨出一些东西,问道:“你不想与他合并?”
九殷声音淡淡的,“我讨厌他。”
河洛有些无语,同一个魂魄,有什么可讨厌的呢?
河洛无法,也不同他说话了,只小声念叨,“也不知道束台知道了你做的事,会不会杀上天庭来同你对峙。”
九殷紧捏着手心里的黑色棋子,始终沉默着。
一望无际的忘川边,一个红衣白的身影缓缓的行走,缓缓踏上奈何桥。
孟婆倚在桥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面上带着一抹笑意。
束台轻轻碰了碰她,孟婆醒过来,见是束台,忙起身向他行礼。
“不必多礼。”束台的声音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的声音平静缓慢,不似从前热烈。
孟婆抬起眼看他,只见束台身着广袖长袍,层层叠叠的衣衫裹着挺拔消瘦的身躯,他的长已然雪白,挽了一支通体墨色的簪子,松松的散在红衫之上。
“上神···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孟婆道:“您同从前,大不相同。”
束台没有说话,他抄着手,望向缓缓流动的忘川,目光很空很远。
“我来找阎罗。”束台声音平静。
孟婆便不再多问,亲自领着束台去了阎罗殿。
阎罗依旧一袭青衣,平常书生的打扮,像是在等束台一样。
束台看他一眼,“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