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闻低下头,有些羡慕这种自然友好的相处状态。和游凌比起来,华轩和华旸的对手戏后就没这份和谐。
道具组的几个小工上去收拾场景,把水杯捡起来,弄湿的被子换掉。
其余人在等韦导那儿话,看要不要重拍几个镜头。要重拍的话,还得把场景复原,
快到自己了,奚闻手上握着剧本,背靠着墙,嘴里默背着台词。
场务看到他,小跑过来,“奚闻哥,你那场可能要往后推两小时。”说着翻开分镜剧本,翻折过来指着两场戏,上下划了下,“雪依姐待会儿有事,跟导演说了,这两场戏的次序要换,您的往后挪了。”
奚闻抬起头,景雪依果然已经来了,站在不远的避风处,戏服外头裹着厚棉衣,她穿着这么臃肿的服装站在那儿,仍显得亭亭玉立。许是知道场务在跟奚闻说换顺序的事,一双美目望过来,但脸上木着,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奚闻哦了一下答应了,他倒没关系,闲人一个,除了拍戏也没什么事。
旁边又有人喊,场务转头应了声,再匆忙地说:“好,那您再休息一下,快到了我提前联系您。”说完就跑回去了。
这一休息,就休息到了中午。
景雪依和阮风还没拍完。
等到放饭,剧组停下半小时,奚闻走过导演专用的休息间,门开着,韦成歌坐在里头抽烟,烟灰缸里积了不少烟屁股,盒饭搁着一口没动。他快六十岁的人了,一向精明强干,这时头花白,一脸疲态,才显出年纪。
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奚闻还是动了点歉疚的心。
他敲门进去,叫了声韦导,韦成歌抬眼看见是他,点了点对面沙,示意他坐下。
“早上没什么事吧?”韦成歌问,说的是早上奚闻险些出的事故,虽然事情没追究,但剧组里早就传开了。
奚闻摇摇头,“没事,多亏了沈老师,要不是他拉着,我真没现。”
韦成歌说,“你俩和好了就好,同行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奚闻踌躇了下,“张导那事,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韦成歌摆摆手,“这事怪老张自己,跟你没关系。”他抽了口烟,手搭在长条沙的背沿上,“我跟他认识了十几年,他那狗德行我还不清楚?脑子灵光,做事忒下作,之前小三打上门,老婆气得跟他离婚,闹上了娱乐版头条,一堆人看笑话。好不容易劝好了老婆,消停了两年,我以为他认识到错误了,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还要多谢你,你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我背后又搞了些什么玩意儿。”
奚闻说,“但他这样一走,剧组里都乱了套。”
韦成歌不在乎,“我没出名前都是一个人拍片的。自己扛着设备,租了辆皮卡,去大西北找了个演员一路走一路拍,剧本现写,什么有意思拍什么,拍好了回北京蹲在出租房里一点点剪出来。我的戏,没有离了谁就不行的道理。”
韦成歌这话说的,大气又铿锵,尽显名导的风采。
奚闻佩服,“是我想多了。”
“这两天进度紧张,你们演员可能要吃点苦,还受得住吧?”
奚闻抿嘴,“我戏份不重,可能几位主演辛苦些,有好几场动作戏。”
韦成歌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去挂衣服的架子那儿,从外套里掏了个瓶东西出来,“清野说你嗓子哑了。这是我爱人每次拍戏都给我备的,也不是什么药品,不能治病,主要是保健,没病也可以增强点抵抗力,是她老家的偏方。你吃吃看,有没有用。”
奚闻接过,小瓶子没有贴任何说明,拧开瓶盖里头是一颗颗药丸,有一股甘草的清香。奚闻收了,觉得贴心,很认真地道了谢。
奚闻从休息间出来,带上门,正碰上景雪依,两人打了个照面。
奚闻先开口,叫了雪依姐。
景雪依看着满腹心事,对他也十分冷淡,剪水双瞳草草扫他一眼,“韦导在里面吗?”
奚闻点点头。
景雪依刚想敲门,又像是想到什么,犹豫着转身,“你觉得韦导心情怎么样?”
奚闻说不上,“还成吧,就是这段时间有点累,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景雪依轻叹一声,手抬起敲了门,韦导应了,才开门进去。
奚闻走去化妆间。走廊门口站着个清瘦的身影。
纪秋看到他,走过来,递了盒饭过去,“奚哥,你还没吃东西吧?刚刚拿饭的时候,你助理只拿了一盒,我怕他忘了。”
奚闻本来没胃口,中午喝了杯咖啡,就不想吃东西了,特意让白小乙不用帮他准备。
纪秋这样的好意,他却不太好推拒。
两人走进房间,奚闻为了避嫌特意开着门。
纪秋坐到他身边,“这次真的谢谢你,我没想到还能接着拍下去。”
“没关系的,都是小事。”
奚闻打开包装,一次性筷子出很轻的一声,他戳了戳米饭,有些凉了,素菜和荤菜上油腻腻地积了一层,亮得反光,看着更加没胃口。
他敷衍地吃了一筷子白饭,极缓慢地嚼着。
他和纪秋本就不熟,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纪秋两手放在膝上,屁股只挨了三分之一的沙,垂着头,挺着背,谨小慎微的模样,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好像声音响一点,都能惊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