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狗抿了一口粥,缓冲了一会儿,又道:“柚柚要回来了,他会帮忙的。”
“……”沈绰心算了下时间,好像确实是学堂放农假的日子了,也无怪这家伙有恃无恐。
“他一小娃能有多大力气啊?”
“想吃饭,就有力气。”北狗说完,喝光了碗里的粥,“他又不能一辈子是娃,长大了还要成家立业哩。”
“唔……是啊,柚柚长大了就有自己的家了。那到时候我们两个老了,还得在这小青瓦里住,你呢,种种地,卖卖米,我呢,就养养鸡,浇浇花,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想想是不是很悠闲呀?”沈绰凝视远方山峦的日出,满怀憧憬地讲着。
北狗偏头望着他,差点也跟着沦陷那样美好的幻想中去,又忽然听沈绰小声嘀咕:“不过在老了之前,我们现在就要好好攒钱!才有养老的资本呢。”
北狗垂了眼,哎了一声。纵然生活水准已经蛮好了,他还是那么爱操心。沈绰这样的想法总是在无形中动摇着他的信念。
他不想再过那种是是非非,风波不断的人生了。在水暖村隐姓埋名,藏头藏尾的这些年,任何与官家记档或容易成名的谋生手段,他都避而远之,就是不想因为风头过盛,再失足踏入前朝旧事的余浪中……可做一介村夫,甚至还是水暖村的黑户,似乎满足不了沈绰那样舒坦的日子。或许还可以再等等,实在不行,去打劫几帮土匪试试……
“还吃么?不吃我捡碗去洗了。”想罢,他起身欲走。
沈绰回神,把空碗递给他:“皂粉在水池边的竹筒里,洗了多清两遍哈。”
“嗯。”
——
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圆。
沈绰从澡房出来,看见北狗还坐在月下,用手搓干苞谷上的玉米粒。
应该是今晚有月无云,明日必定晴空朗照的原因,北狗迟迟不睡,铁了心要熬夜搓完那一整堆玉米似的。
庄稼人几乎都这样,「但惜夏日长」嘛。一年四季的雨水和阳光都是宝贝,各有各的用处。
老天赏饭吃,也得自己接得住。
沈绰倚在门框瞧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挽起袖子,搬了根小板凳坐在他对面,也帮着掐玉米粒下来。
北狗隔着玉米堆,望了他吃力的样子一眼,皱眉道:“回屋睡觉去。这儿不用你。”
沈绰抬头看他,张大眼睛:“我能的!”
“这个干苞谷很硬,掐着手疼。”北狗劝道。
沈绰撇撇嘴,小声道:“那我少弄几个嘛,总归是陪陪你啊……”
北狗拾玉米的手一顿,心里又是那种软绵绵,融化了一般的酥麻感。他咬紧腮帮,小小感动了半晌,才平静道:“不需要。去睡吧。”
“有,阿黄陪我的。”他怕沈绰不高兴,还多此一举地补充道。
沈绰忍了忍,现不行,站起来把那个没掐完的玉米丢在地上,撒气道:“哼!那你跟你的阿黄过去吧!”
“啊,我,我不是……”北狗脸色慌张,想拉他解释。
沈绰闷闷不乐道:“我以后都不帮你干活了,累死你,再去找下一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