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出他的疑惑,一边稳稳当当地挑起扁担,一边解释:“担子就是要两边一样重,才不会费力。”
“哦。”原来是抓他当秤砣。沈绰窃喜地眨了眨眼,在兜子里摇摇晃晃的,还挺好玩儿。
父子俩乖巧地缩在箩筐里,也不乱动,仍由男人挑着走进蒿草从里的小路。
听着耳边擦过草木的哗哗声,沈绰无聊地抬头望了眼夜空,月亮仿佛近在咫尺,清辉洒遍山峦,让他清晰地仰望对方硬挺的下巴,坚毅的黑眸,还有脖子上那一点点薄薄的汗,都表明他是一只美德兼备的忠犬。
越觉得北狗顺眼了许多。下午时分,心跳加快的感觉又莫名其妙地跑了出来。他赶紧低下头,烦恼地搅了搅手指。
胡思乱想着,糟糕!我为什么会觉得他好会反攻略?到底是谁在乱动心啊?
殊不知,北狗也在走神,回味那个轻吻,得寸进尺地想,回去了沈绰会不会再给他做一顿美味的小龙虾吃……
这时,柚柚惊呼起来:“阿爹,前面,前面有鬼……”
“啊?鬼?哪有鬼?”胆小的沈绰一下缩起了脖子,藏在衣领下,大眼睛提心吊胆地东看西看。
前面确实即将路过一座坟场。他又立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喃喃念叨:“无意打扰,厄运走开!无意打扰,厄运走开……”
萧定北差点被他这迷信胆小的憨样逗笑,低头赶紧呵斥柚柚:“不准吓人!”
柚柚撇撇嘴,委屈道:“我还没说完呢,是鬼火。”
沈绰呼了口气,又把鹌鹑脑袋探出来,盯着前方那悠悠晃晃的磷火,没了恐惧。
萧定北困惑不解:他怕鬼,怎么不怕鬼火?
此时,沈绰还一本正经跟继子科普起来:“柚柚啊,那不是什么鬼火,而是一种自然现象,就像我们平时看到的云啊,风啊那些平常的事物。”
“真的嘛?鬼火真的不是鬼喷出来的火吗?”柚柚道听途说多了,现在听沈绰这么解释,反倒好奇了,“那它是怎么产生的呢?”
沈绰来了兴致,非常乐意地解释:“就是人死了,尸体腐烂了,产生了一种易燃易挥的东西,叫白磷。天气热的时候,累积的白磷从土里飘出来,就在半空中自燃了……没什么好害怕的。”
“哦——”柚柚如长一智,有了底气,不再多虑,反而颇觉神奇。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过了那座坟场,萧定北也听入了神,默默点头:见解独到。
反应过来,他又瞧了眼突然知识渊博的沈绰,觉得甚是稀罕。
……
快到家了,两个不想走路的懒虫,却在箩筐里睡着了。睡相良好,一个箩筐各一团,像两只一大一小的呆呆猫头鹰。
——
喝完喜酒,没过几天,柚柚又去上学堂了,因为路程遥远,他在那边寄宿,小半月才回来一次,所以沈绰每次都会把他的包袱塞得满满的,装了不少干粮,生怕他吃不好睡不好,然后长不高。读书都是小事,寒门能出贵子本就是概率事件。
那天晌午他在水池边淘米,沈秀英又来登门拜访,特意和他说了表哥的情况,以及那个村霸最后也没敢再惹事,更不敢去报官,让他和北狗放宽心。
沈绰其实确实有一点点后顾之忧,但当事人北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他自觉地跟着松懈了心情,依旧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哪还管什么村霸的破事。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一看就是心态很稳的那种人。
听沈绰这么一说,沈秀英才放心地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村口来了个扛着布袋收蚕茧的贩子,一路吆喝。养蚕的人家们都赶着去卖。
沈绰一听通知,也跟着把家里存放的一些蚕茧打包好,匆匆跑去村口,排队等买。
前后都是大婶大妈,扛着袋子,背着背篓,装满团团雪白。而自己就一篮子那么多的数量,能卖多少钱?纯属瞎凑热闹了,沈绰想。
不过丝绸那么贵,这原材料应该也不便宜吧?他踮起脚尖,望了前面嘈杂的队伍,还有一时半会儿才轮得到他。
无聊的间隙,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沈绰回头看,是几名中年村妇,正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
他挠头笑问:“婶婶们,有什么事吗?”
“哟,真是北狗的绰哥儿呀。”
“嗨,我刚刚跟你们说像吧,你们说不是,这下看清楚了吧。”
“呃……”原来是拿他来证明自己的记性啊?沈绰秒变流汗黄豆,看她们自顾自讨论,不知道怎么接话下去。
查询了下原主的记忆,有点印象,但不深,沈绰觉得是无关紧要的人,正准备不理会。
那张氏又跟他客套道:“诶,你咋也出门来卖蚕茧啦?是不是你家北狗喊你来的?”
沈绰摇摇头:“不是啊。我自己养的蚕,自己来卖蚕茧。”
“哎呀,你还会养蚕呢?”陈氏诧异他的突然贤惠,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有些尴尬地奉承道,“行,挺好的。你这样懂事,你家北狗肯定高兴惨了……”
沈绰礼貌微笑:狗屁嘞!我攒私房钱,关他什么事啊!
张氏蓦地想起了什么,突然紧张兮兮地靠近了他,小声说悄悄话:“诶,绰哥儿啊,听说前几天你们去那个桐花村喝喜酒来着,怎么样?他们那里的厨子手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