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扯了下唇角,想说什么还是作罢,黑眸盯着沈绰的背影,只想到一个词——善变。
沈绰进了屋,就开始假装收拾行李,心说,要不还是厚脸皮一次,等挨过今晚再想办法离开,我还不信,这莽汉还能把他直接扔出去吗?
哼,一副嘴脸真欠欠的,休人还休出一副为我好的模样来了。
糟心的一家子,谁爱搭理谁来。
原主的账,我再也不还啦!
沈绰气得忍不住一拍桌子,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在屋檐下玩糖纸的继子,听见这声动静,急忙跑进来关心。
“小爹爹,怎么了?又有老鼠吗?我来帮你赶走它!”
沈绰尴尬轻咳一声:“咳,呃,没有。是我不小心手滑。”
柚柚点点头,又愁眉望着他身畔的包袱,紧张道:“啊!小爹爹,这么晚了,你收拾东西,要去哪里啊?”
“呃我……”沈绰更语塞了,哪里是他想走啊,是这混吃混喝的日子没法过了!
正巧这时在外反省半晌的萧定北也突然进门来了。
沈绰眼睛一瞥,报复性地装没看见,卖苦道:“我,我也不想走啊,柚柚,可是,可是你爹他……”
“唔,是阿爹要赶走你吗?小爹爹。”
柚柚天真地上前,抱着他安慰。
萧定北站在门框里,脸色一黑,倒也无法否认是他先给的沈绰休书,但这一切明明是沈绰早就谋算好的。
他嫁过来的这短短几月,先是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外出寻觅后家,晚些回来又开始大骂大闹,要和离,成日拿休书扬给他看,甚至拿自己儿子做威胁,差点闹出人命,结果才收敛没多久,又这般那般的装乖卖好,就差挑明他没点自觉性了。
眼下合了他的意,临走了还要倒打一耙。真是个会惹火的。
“呜,柚柚,你爹他哪是要赶我走啊,他是要,要休了我!”
一声抱怨让柚柚惊讶得哦起了嘴巴,萌萌的眼睛里闪着同情。
“以后啊,小爹爹就不能给你吃水果糖了。”
沈绰越得劲,又轻飘飘抹抹眼泪说:“哎,我也知道,我以前德行不好,老是欺负你们父子俩,你爹他看不惯我也是应该的……但是,我这不是在改了嘛?每天巴巴地望着你们吃好穿好,没想到还要被你爹赶出家门。呜,我的命真苦哟……”
“啊,小爹爹好可怜,我不要小爹爹走……”柚柚看了看手心的糖,又想起沈绰这些天对他真情实感地嘘寒问暖,多么有爱,心里早就感动了,以前的怕呀怨啊,忘得一干二净,反正沈绰没来之前,他也饱受没娘的欺凌,好不容易多个人疼他,咋舍得拒绝啊。
萧定北听得脸色铁青,但细细一想,又觉得沈绰说得不无道理,他若是真心改过,那一切反常或许也说得过去。
他沉默许久,最终决定进屋找沈绰问清楚。
哪知刚一进门,柚柚就涕泗横流地冲过来抱住他,一股脑地喊:“阿爹,阿爹,你别赶小爹爹走,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他说他以后会好好改正的,你别休他走。”
“啊……”萧定北神态微变,皱眉看向沈绰,却见他趁着抹眼泪的缝隙,也在悄悄窥看自己的反应,莫名有几分得逞的窃喜。
沈绰见小家伙那么卖力,一时也舍不得走了,主要原因还是懒得到处东奔西走,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才是最安稳的。他不想再四处漂泊了。
于是他慢吞吞上前,垂着脑袋,小心翼翼扯过对方衣袖,轻轻晃了两下,故作哽咽道:“当家的,让我留下来吧,咱们一家人好好过下去。”
“你……你认真的?”萧定北神色微变,一双黑眸定定凝望着他,心里隐藏着某种期待。
沈绰眨了眨眼,呆呆一笑:“嗯。”
“好。”
过了半晌,烫的喉咙里挤出一个竭力隐忍欣悦的字眼。
沈绰愣了一下,终于抬头望向对方,心口莫名一悸:哇,他的眼睛好亮。
好像……好像一只忠诚的中华田园犬。
第7章养蚕
春日融融,山野遍绿,水暖村的村民们大都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耕地农田来,梯田上忙碌的身影如同蚂蚁一般渺小,却也十分勤劳。
清晨,沈绰坐在自家屋檐下,捧着碗喝粥。继子坐在他旁边矮一些的板凳上,也乖乖吃着早饭,两人默默观望着对面晨曦里在山岗上劳作的人们,动作麻利又踏实。
沈绰偏头问:“柚柚,咱们家也有田吗?”
柚柚舔了舔嘴角的米粒,点头:“有的有的,阿爹说过几天就去借阿贵叔家的黄牛来犁田呢。”
“哦。为啥要等几天呀?”沈绰怪道,一大早就不见踪影,还把早饭给他俩留好了。
柚柚伸了个懒腰:“阿爹去东面山头的竹林里砍竹子去了,说是要给菜园编个篱笆,怕以后有人偷小爹爹种的菜……”
沈绰羞恼地嘀咕:“什么我种的菜?是咱们家的菜。”
“不过偷菜的倒是有可能哈,毕竟我种的好几样菜苗都是这里不常见的,是得提防。”
柚柚呆中。
沈绰又戳了他一下,笑道:“诶,那你爹每年种多少地呀?都种什么呀?”
柚柚努力回想了一下,认真道:“山头垦了一亩三分,用来种玉米和红薯,点豆子,剩下就只有我们后山的五分地,留给小爹爹种菜了,但前几年闹旱灾,那里什么都种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