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会萍扫了她一眼,从边上一张张看过去,轻声说,“挺好,”说完自觉这话卡在了喉咙里,又稍稍抬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青松揉揉青豆肩膀:“好得很!拍得很好!以后二哥挣了钱,给你开家影楼,专门给人拍照。”
青栀主动走到艺术展区,找香艳的照片。很遗憾,今年中规中矩,大家都包得严严实实。可能考虑快到cz周年,影响不好,展出的全是平平无奇的大学生生活。
青栀拉住青豆,夸她去年那张照片好。
青豆笑:“你要是喜欢,我下次给你拍。”
青栀都不敢想:“真的吗?”
“等你大一点,我就给你拍。”
“多大算大啊?”
青豆想了想:“你要是考上中专?对!考上中专我就给你拍。”
青栀强调:“要比你那张还要漂亮!”
青豆好笑,哄她道:“行啊,你考上中专,什么都听你的。”
此次影展,摄影社学港台颁奖礼,搞了一个投票。前来观展的人留下照片编号,投入红漆木箱,由社员整理票数后评出最受欢迎奖,奖金十元,并在宣传栏展出一学期。
青栀作弊,趁人不备,抓了六张纸,写下自己站在南城大学校门口的照片号码,丢了进去。
她真就是胡闹,丢进去便忘了。
万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动作给她的艺术人生,埋下了一颗种子。
摄影社学弟用理光相机,给青豆一家拍了张全家福。清脆的快门一响,定格下青豆大学的最后一抹记忆。
青豆喜欢拍照,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套句师兄的话——拍照是徒手握住流逝的时间。
毕业生了很多事情,模糊了具体的感受,等再回忆,除了心头空落落的遗憾,关于大学毕业,就剩下礼堂前整整齐齐的全家福了。
1996年,青豆的学生生涯在第一声愉悦的蝉鸣中,仓促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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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没想到自己会收到毕业礼物。礼物这个词在她生命里占比很轻,她极少对此有期待。
除了一张顾弈寄来的山水照,背面写着“毕业快乐”,青松还塞了个盒子给她。
神神秘秘,用南城日报包装,搞得跟真的似的。青豆掂掂分量,猜测是存钱的瓷娃娃。一打开,竟是尼康□□n。
“我让安洲给我带的,说是款!他挑的肯定好。”青松又补充六子的戏份,“这是我跟你六子哥一起买的。”
青豆心脏砰砰直跳,不敢相信这台相机属于自己。听青松说起安洲,她坐直身体:“傅安洲回来了?”
“回来啦,去了九个月嘛。”
青豆试着给他的大哥大打电话,提示号码不存在。青豆犹豫,打去他家,是方子语接的。青豆问傅安洲在吗?子语嘴里吃着什么,口齿不清地说:“他和女朋友去广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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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洲带着倾玥去了广州,和虎子还有师兄没日没夜玩了十天。
据后来虎子说,那十天太刺激了,他们还遇到了持刀劫车。傅安洲表现得像个英雄,一人干倒六个人,并被砍了三刀。那天,血淋淋的傅安洲和被保护的倾玥紧紧抱在一起,决定要结婚。
青豆本想约傅安洲出来见一面,聊聊美国,聊聊爱情。结果一个不小心,和俗事切断了联络。
她六月十五到文化馆报道,做了两期民生刊物,马上接到任务,和同事一起去做田野调查了。
他们去到划入南城的清水县项家村,以家户为单位,对一家传承四百年的项姓人家进行调查。
头一天,青豆不得要领,恨不得写断,把调查的那位项家后人说的大部分话都记录了下来。
老师笑话她瞎用功,拿着调查提纲,教她看问题的方法。他给她讲述自己过去做调查研究的角度:“之前的数据你看过,家谱也抄了一份,这户人家家谱上明显男丁多,大家长家的二孙子说,他家地理位置阳盛。你看我记的,‘表情闪躲,nibi女ying(?)’。”
“可以吗?”青豆哪里敢这么联想。“这是可以调查的?”
“我们是用历史变迁和展的角度调查的。当然可以调查!”老师说的是一本正经,想了想,话锋一转,“当然啦,肯定无法避免一些敏感内容,但一开始不要想那么多,后面还会详细调查,整合资料,不过nibi女婴是合理猜想。这情况在j国前很多。”
“就像我以前在西北一村庄做调查,跟乡亲聊天,几乎家家户户都念叨一个水鬼的传说。我本以为是信息匮乏,没有故事。我的老师告诉我,一个地方的民俗传说和村民生活是息息相关的。后来整理资料,写到这个传说时,我的老师结合地理,写的是‘通过水鬼传说可以看出此地缺水’。”
青豆打开思路,一边和老师跑项家,采访后人,通过捋清百年家族十八代人是如何由一户大宅逐渐分成这样一个村落,记录项家村的展。一边挨家挨户跟项家村的村民聊天。
以前骂人祖宗十八代,没想到真要调查人家祖宗十八代。
项家村离南城西宁区一百公里,距离最近镇子也要十五公里。说实话,还挺落后的,青豆没想到南城挺好一座城市,居然也有穷得像程家村的地方,进城居然要坐驴车。
其实文化馆和村干部都联系好了,安排镇上招待所住宿,车接车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