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打电话给虎子,就能排除第二种可能,直接给他定罪。
但青豆犹豫了。
她花掉两块钱的长途钱,要是再打一个,就是四块。。。。。。好浪费啊。
走到宿舍楼底下,青豆还是认了命。
虽然知道第一种可能微乎其微,但若不打这个电话,她估计是睡不着了。明天的试也别想考了。
虎子搬到了的厂区宿舍。
今年,他跟人一起开了家汽车零配件加工厂。青豆听闻此事,采访他的办厂理念——实际就是问他,怎么想到开这个厂的?
虎子糊里糊涂,说他也不知道,朋友说人家不干了,全家移民,问他们要不要接这个厂子,说能挣钱。虎子信任那个朋友。在他心里,这人和顾弈一样靠谱,胆子大眼光狠。于是借钱,说干就干了。
青豆打过去,虎子声音很慌忙,接电话前清零哐啷一阵乱响。
她担忧:“怎么了?”
虎子窸窸窣窣拉裤子:“什么怎么了?不是你打电话过来的吗?”
“你声音慌慌张张的!”青豆吓了一跳。
“我这不急着出去接顾弈嘛。他十二点到,我这里离火车站有两三小时的路呢。”
第124章1996·春◇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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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考是青豆人生经历过的最不像考试的考试。
老师抱试卷进教室那刻,就已经放弃了神圣的“考试”二字:“大家。。。。。。咳咳,低调点啊。”
解放的最后一刻,他们集体狂欢。书本乱飞,头疾舞,卷子张扬在上空,遮住做梦般的眼帘。
青豆腾云驾雾,迷迷糊糊,结束了她的大学生活。
大一大二给她写过情书的男孩们,在大三大四6续找到栖枝。再看向青豆,他们目光坚定,坦坦荡荡,不再左右游移。
学校后门的废书摊,不少毕业生在卖书。青豆考完去看热闹,碰上班上的“倒爷”正在交易火车票。
去火车站麻烦,又要坐车,又要排队,便有了代为买票的中间商。青豆上前问,去广州的多少钱。那人掏出本子,问她直达的还是要转,坐火车还是快客?青豆想了想,说直达。那人报价,学生证给我,一百五,硬座。
青豆问大四的学生证行吗?他朝她抛了个社会的眼神:“放心。”
她下午登记,晚上就拿到了次日9点3o的票。
一切生得太突然了。像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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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火车站,不要停留,不要四处看,走快点,护着包,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通电话,顾弈重复了两遍。青豆将话记在电话簿背面,踏上了广州之旅。她第一次一个人坐长途火车,紧张得像进高考考场。早上七点,她就站在了火车站外。
她还联系了摄影社的广州师兄,约他一起吃饭。他问,几点到,他开车来接她。
青豆受宠若惊,连称:“我有朋友来接的。”
师兄哪里管她,坚决要来:“是八点半吧,2o9次直快都这个点到。我坐过不知道多少趟了。”
青豆还是拒绝了,不过留下了虎子的电话,说到达次日会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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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青豆邻座一个小伙子无聊,掏出扑克与她玩。青豆抱着包,跟他打两人的跑得快。打牌过程中,对方知晓她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生出崇拜,说自己叔叔开了家服装公司,正在收大学生,只要过大学生英语考试,一个月能有两千块,要是干得好,上万都有可能。
说着,他担忧地问青豆:“你大学生英语考试过了吗?上次两个大学生都没过,他就没招,没办法,现在英语太重要了。”
“过了过了。”
青豆被这收入震撼了。难怪说广州这片机会多,这么高的收入确实值得前赴后继。
他央求她在韶关下站,这让青豆为难。他说,他叔叔就在火车站门口接他。他们跑过去,简单面试一下,要是成的话,工作就解决了!
青豆点点头,对他说谢谢,不过算了。
这年轻人为她的前途考虑,急得额角冒汗。他手撑在桌上,开启了演讲模式,从日本经济泡沫讲到广州房价。
“你知道吗?这两年广州房价是杭州的双倍!杭州!杭州那可是乾隆四次御驾龙井的地方!被广州越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有钱人多了,供不应求。为什么有钱人多?就是好的公司多!但公司再好,也是要大学生的。大学生是国家一流人才,我叔叔公司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
他唾沫横飞,越说越鼓动人心。
青豆点头如捣蒜,看上去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此人以为说动了青豆,待列车停靠韶关,乘客一窝蜂往过道挤,他轻轻拉她胳膊,“走吧,我叔叔就在外面。”
青豆死死扒住面前的桌子,认真对他说:“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
广州火车站曾经是天堂服务地,后来随经济爆,全国打工人集体冲往广州,这里又成了各种恶性闻的生地。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青豆更多是激动。看见个坏人,也很激动。这人让青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坐得一点也不无聊。
绿皮火车哐哧哐哧终于抵达广州站。
空气炎热,蚊虫飞舞,像南城最盛的夏。卖地图、电话卡和拉黑车的人将下站乘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