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目不转睛,撇开左右,紧盯头顶和地面的指示牌,从绿调昏黄的地下通道出站。
上到地面出站口,迎面是巨幅耐克球鞋广告。
灯光斑斓,人影攒动。喇叭和叫嚷操着九声六调平仄不分的口音,把人拖进异乡。
青豆被人推来搡去,却一动没动。
有一瞬间,她意志力失守,爱上了这座缤纷明丽的南方城市。
人山人海里,虎子一眼找到了程青豆。他还费劲举着废报纸,上面写着“喜迎南城程青豆”七个字,看来白用了。
走到她面前,她还目光呆滞眼神恍惚。虎子以为她傻了,拍拍她脑子:“程青豆!醒醒!”
青豆反手一巴掌拍他胳膊上:“你才醒醒呢!我精神着呢!”她目光往后一扫,“顾弈呢?”
虎子揉揉油润又干燥的卷曲儿:“怎么?不是来广州找我的吗?怎么一来就问顾弈啊!多没劲啊。”
青豆白他一眼:“白痴,摩丝都没喷均匀。素素看上你什么呀?”
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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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九点,灯火逐渐黯淡。顾弈和老三坐在改装过的雪铁龙里,等那两人出来。
火车站人杂,人不能离车。等青豆这会功夫,少说凑上来十个人,以为是黑车。
他们说的话没有字幕,顾弈压根儿听不懂,只能没礼貌地摆手。等了约莫一个小时,虎子和青豆才上车。
他蹙起眉宇:“你们吃什么了?”
虎子:“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顾弈掰过后视镜,看向程青豆:“从对面走过来,你们一直在咂嘴。”
那块小长方镜子里,两人目光一对,恰一束车尾灯刺入镜子,青豆顺势避开了。
虎子嘿嘿笑:“青豆起了个疹子,估计是上火,我带她去喝了碗凉茶。”
顾弈问:“味道怎么样?”
青豆:“难喝死了。”
报纸上都是骗人的。她从小在报纸上看广州人喝凉茶,羡慕不已,多年来幻想为可乐的味道。真喝上那刻,毫无准备,喷了虎子一脸。她一路吐舌头,顺便收回了对广州的一见钟情。
虎子切了一声:“我告诉你,你在广州生活,没这东西不行的。”
开往零配件厂的路上,他们买了箱啤酒,一袋捞汁凉菜,虎子说,等会回去炒个花生,舒坦地喝场老酒。
顾弈问青豆,第一次出远门顺利吗?
话音一落,虎子哈哈大笑,一个劲搡青豆:“顾弈知道你要来,跟我说什么吗?”
青豆好奇:“什么?”
驾驶位的顾弈重咳一声,制止虎子:“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