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鱼瞥见宝玉扛着一捆大竹竿回来,累得坐在井边,舀起一瓢水就准备喝,“渴死我了。”
“哎哎哎,等一下!”
周沉鱼大声喝止住宝玉,宝玉像只呆眼鸡愣在那里。
她端起一碗绿豆芋圆糖水过去,“要卖的糖水已经弄好了,给你尝尝,很甜。”
“糖水?姐,这就是你要卖的东西?”宝玉盯着这碗含有紫白黄色芋圆的绿豆汤,露出狗狗似的笑,捧场道:“那我可要尝尝看。”
“好吃着,快吃。”李秀菊一边笑着催促,还一边默默把散落在地上的竹竿放好。
宝玉不用勺子,就着碗喝了一大口,不仅解了口渴,还很饱肚子。
周沉鱼紧张地看着他,“你觉得味道怎样?好喝不?”
宝玉猛点头,着急地徒手扒拉完碗,仗着抗了一捆竹子回来,恃宠而骄道:“姐,再给我来一碗。”
辛辛苦苦制作的绿豆芋圆糖水得到了满意答复,周沉鱼看在他辛苦一场的份上,不跟他计较,拿过碗,回厨房又给他盛了一碗糖水。
绿豆芋圆糖水得到好评,已经无需重做,后面只需稍微改良一下甜度,剩下就差把摆摊用的桌椅准备好。
卖糖水,周沉鱼看中的是经过的过路人,以及附近收稻谷的百姓,大热天的找个落脚之地歇歇,再喝上一碗清凉冰甜的糖水,以缓解夏日的热浪。
仿照那个茶棚的模式,就地摆上五六张桌子,一张桌子搭配四张椅子。
她们是第一次做生意,且做的是小本买卖,不宜投入太多成本,故打算摊位前只摆放三张桌子,搭配十二张椅子。
于是,周沉鱼和李秀菊这天哪里也不去,就待在家里给宝玉打下手。
周沉鱼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外的风景,“真好,还是这样坐着舒服,不用在山上喂蚊子。”
宝玉一心扑在制作竹凳上,嫌周沉鱼碍事,“姐,你把椅子挪开,给我腾点地儿。”
周沉鱼好不容易找了个摊着的姿势,不情不愿移开脚。
李秀菊看着他们,嘴角含笑,“你们可还记得,你们还小的时候,我也是像如今这样编笼子,你们就在院子里玩耍打闹。现在想想,仿佛还是昨日之事,一眨眼,你们姐弟两都长大了。”
周沉鱼和宝玉对视了一眼,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李秀菊看着两人已有大人模样,感慨地笑道:“小的时候,娘总盼着你们长大,盼着你们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可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我却又想日子慢点,这样咱们一家人待在一块的日子就能长久些。”
“娘,我们长大了,不还是一家人嘛?”宝玉纳闷,“我又不是那些黑心的,即便姐姐嫁人了,以后想回家便回。只要有我在,这就是她的家。”
李秀菊深知女子嫁人之后,就是泼出去的水,此时的宝玉嘴上再如何承诺,也抵不过将来成家之后的变故。
不过,他能有此想法,她这个做娘的甚是欣慰。
“这是自然,将来娘……。”李秀菊顿住,临时改了口:“你们是手足,是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彼此互相扶持了,不可像某些人一样,为了利益反目成仇。”
周沉鱼察觉到李秀菊的异样,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既然无法掌控命运,那就过好当下每一天。
她眨眼嘟囔,“谁说我要嫁人了?我就不嫁人,我要赖在家里一辈子。”
赖在家里一辈子?
宝玉小声嘀咕,“姐,你真的不嫁人?”他想到被骗的那几次,他戏谑:“哎呀,也不知是谁见着了……”
李秀菊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宝玉,满脸期待:“是何人啊?”
“臭小子,就你长了张嘴叭叭叭的。”周沉鱼掀起鞋底,宝玉撒开腿跑,两人满院子打闹。
李秀菊见着此情此景,终于找到了一丝她们儿时的回忆,又是笑又是头疼:“好了好了,沉鱼,宝玉,你们别跑了,别被竹竿绊倒,都小心一些,慢点。”
三人浅尝了一碗芋圆糖水,还有一大锅剩余,所以中午李秀菊便没有去菜园摘菜,只打开了前阵子腌酸萝卜干的坛子,抓了满满的一大盘。
备好红色的辣椒,切碎成粒,放入一勺猪油,倒入辣椒碎呛出香味,再混入整盘腌制好的酸萝卜干,直至炒干水分,辣椒、萝卜表面附着一层油光。
“你们别忙了,快来吃午饭。”李秀菊端着菜和碗进屋子,周沉鱼和宝玉放下东西,洗干净手。
一叠辣椒炒酸萝卜干,吃起来酸辣脆香,喝几碗白粥都不够似的。
盛夏时节,过了午眠,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
院外的空气仿佛被火烤过,在外忙完农活的人热得躲到树荫底下乘凉,村子玩耍的小孩和静坐在门口的老人家,也纷纷回到了屋里。
一时之间,周家村上上下下没了人声,静地只剩下蝉鸣鸟叫。
周沉鱼对制作竹椅竹桌一事一窍不通,待在一旁,看着宝玉做了一张。
他先用刀子把竹子砍成两段等长的竹节,再往竹身扣几个圆孔,用剩余的竹子插入其中进行连接。
随后,再取来一根长竹子,比对好竹座的长度,在划线的位置做两个凹槽,用火烤软后折弯曲,并将竹座卡在其中,另一边同理。
如此一来,一张简单的竹凳便做好了。
李秀菊年纪大,力气不如宝玉,用时久了一些,但是也做出了一张竹凳。
做竹凳的步骤这么麻烦,又是她提出的建议,周沉鱼看着自己手里还未成型的凳子,只能干着急,一时没注意,一刀子下去,手指被竹刺划开到口子,“嘶。”
李秀菊看出她的心急与烦躁,“你没做过这些活,慢是常有的事,莫着急。”
“姐,我说了这些事交给我,你别弄了。”宝玉伸手抢竹竿,周沉鱼紧紧握住,两人僵持着,谁也不放手。
门外传来周晚秋的声音,“伯娘,沉鱼姐,你们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