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司法其实叫冯世。冯世原来也不是搞司法的,他中专学的是牧医。
当年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和他爸都不知道牧医是干啥玩意的,到了学校才知道牧医就是畜牧兽医,也就是农村里给猪牛看病的猪大夫、牛大夫。
冯世一下子就没有了学习兴,四年中专他每天就趴在桌子上看武侠小说。好在那时学校好毕业,国家也包分配。
唯一一次干专业是他在县种猪场毕业实习的时候,偷偷拿了手术刀和碘酒,给他同学家骟了一条公狗。
那活儿简单,把狗保定好了,在狗阴囊上横切一个口子,把睾丸挤出来割掉就是了,缝合都不用缝合。
毕业后他被分到乡镇,干的是催粮要款,刮宫引产的事情,跟专业也没啥关系。
后来国有企业改制,工人一波一波下岗,他有了危机感,想:万一有天乡镇也像工厂那样下岗咋办呢?
自己学历低,又没有一技之长,于是他就开始自学法律。
再后来镇上开始实行竞聘上岗,他就竞争了司法所的职位,然后就一直干下去,还当了所长。
国家取消公购粮和农业税后,司法所就成了乡镇最忙的部门,农民不愿打官司,无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都要找司法所处理,所以农民大多都认得他这个冯司法。
中秋节是国家法定的节假日,实际镇上是放假的。只是要求轮班人员下午四点后,都要到田坝去禁烧。
秸秆禁烧期间镇上所有人员分成两班,轮换着去禁烧,没有轮着的就正常上班下班,该休假的照常休假。
今天不轮冯世禁烧,所以晌午他就消停地和他爸爸、他岳父喝了几杯,吃罢饭又和亲戚们聚在一起打二五块的麻将。
那天他手气差,不到三圈就输了五十多块,刚要和妹夫换位置,就接到了李金明的电话。
李金明说:“你赶紧来,张家坎的三叉路口,碾死人了!”
那时妹夫刚摸了个“炸弹”,冯世顺势把麻将一推说:“打不成了,碾死人了,叫我去处理呢。”
“过节呢,还要去上班?我看你这个干部有球当场。”妹夫不高兴地说。
“没法嘛,我只会当干部,其他啥也不会嘛。”冯世边推摩托车边说。
冯世摩托车骑到徐张公路三叉路口的时候,事故现场已围了一圈人。
李金明走到他面前低声说:“大人小孩都断气了,一个从胸口上碾过去,一个从肚子上碾过去,惨得很!”
就看见张家坎村的张财贵踉踉跄跄地过来,哭兮兮地说:“冯司法,出事的是我女婿和外孙。”
冯世说:“事情不出也出了,要冷静,救护车和交警马上就来了,家属要配合呢。”
张财贵“唉”了一声挽了个草把子坐在地上。
冯世把李金明扯到边上悄悄说:“也要给殡葬管理所打电话呢,不赶紧把尸拉走麻烦呢。”
李金明急忙给殡葬管理所打电话。电话还没打毕,冯世的手机就响了,是胡书记打来的。
胡书记问:“你到现场了吗?”
冯世急忙说:“到了,死者是徐家湾村的徐晓斌,就是徐朝富的儿子,还有他孙子。”
“徐朝富?这两年他也够倒霉的了。”胡书记顿了一下说:“今晚务必要把尸拉走,有啥,给我打电话。”
“好,晓得了,已经给殡葬所打电话了。”冯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