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妈妈也连连点头:“是啊,劳烦小姜大夫再多等等。”
不仅是因为白蔹治的住老太太的头疼,而且是以前府里的家医,让人用着放心。
白蔹没有推辞,应了下来。
“得亏是你能治住祖母的身子,不然哥哥怕是要落个不孝的名声了。”
白蔹觉得就先时宁府的走势来看,宁慕衍而今怕是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只是可怜了老太太,上辈子因宁家破败而忧惶离世,今夕又差点被宁慕衍气死。
“哥哥在祠堂里,我在外头看着,你进去看看哥哥吧。”
白蔹听到宁正裕说这话,不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今儿怎的这么周全善解人意了。
他正要开口,宁正裕催促道:“快去,快去。”
祠堂里烛火森森,入目便是清一色的灵牌,让人下意识的会屏住呼吸。
白蔹开了个门缝进去,一眼就见着了正跪在祠堂正中间蒲团上的宁慕衍,听宁正裕说是从昨日下午就开始跪着了,一直跪到了今时。
即便是有蒲团,可跪了这么多时辰膝盖定然也已经红肿麻木,可那人却依旧背脊打的直。
下了雨的祠堂越的空寂和冷,白蔹看着宁慕衍,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他小声唤了一句:“少爷。”
跪着的人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回过头,他自下抬头看着白蔹:“你回来了?”
第44章
白蔹沉默了一下,这话说得倒像是他去赶考了才回来一般。
“少爷为何如此?”
宁慕衍没说话,只伸手从案台底下取了个蒲团过来,递给白蔹。
白蔹眉心一动:吃饭有他一份也就罢了,这个就不必见者有份了吧。
不过看着宁慕衍跪了一夜面色不太好,舟车劳顿回来尚且未能歇息就被罚跪在此处,他有点心疼,也就挨着他跪了下去。
却是一只膝盖贴上蒲团,他就听见宁慕衍笑出了声。
“你作何,祠堂里凉,我是让你坐的。也太傻了!”
白蔹脸羞臊一红,抱起蒲团丢在了宁慕衍身上:“你怎么这么讨人嫌!”
原本一直直跪着的宁慕衍这才侧身笑着躲了躲,两人闹了一会儿,宁慕衍重把滚到了一旁的蒲团捡过来,拉白蔹在自己身旁坐下。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没有前去殿试。”宁慕衍徐徐道:“是我在会试放榜后便去求见了陛下,辞了殿试。”
白蔹叠着眉头:“为什么啊?老太太乃至宁家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光复宁大人在世前的宁家。”
宁慕衍道:“边家虎视眈眈,游走在不同人家押宝,倘若我一举高中,边家必然选定宁家。白蔹,许是你觉得结亲这般事情是你情我愿之事,可在朝中却是不尽然。”
“昔年边家只是州县上一个极不起眼的芝麻小官儿,你可知便是这么个小小官身,也曾是边家捐钱买下来的。在州县做官之时少不得受人嘲讽欺压,便是在此时,边家嫡小姐入选进了宫,日子才稍稍好了起来。”
“许是边家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会一路长虹,不仅得到了陛下的宠爱,还在此之间生下了皇子巩固了在宫中的地位,小皇子长大些聪明伶俐,更得陛下欢喜,边家这才走到了一众达官显贵的视线中。”
宁慕衍接着道:“好不易从任人欺凌的芝麻小官走到今日,边家自是再不会想过回那些不堪与人说的苦日子。而边家能有今天是为什么,是因为女儿嫁得好,边家便把这当做一个保全家族权势的有利途径,让边代云与姐姐共侍一夫是不可能了,而今陛下已年老,如此倒是不如在朝中寻一户得利人家。”
“昔年我金榜题名,宁家又有基业底蕴在,边家便由此选中,甚至也都不曾前来知会商量,伶妃便在陛下面前促成了此桩婚事。陛下赐婚,宁家连推拒的机会都不曾有。”
白蔹张了张嘴,前世他只看到陛下赐婚的荣誉,十里红妆的富贵,却不曾知道这后头牵扯的家族权势之事。
宁慕衍道:“若要说宁家的落败,便是从此处埋下的祸根。”
“当年族中只看见边家如日中天,两家结亲同沐皇恩,一同走向鼎盛,殊不知边家早已经暗藏祸心。”
白蔹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你是说边家想拥护小皇子称帝?”
宁慕衍点了点头:“陛下老来宠爱伶妃和小皇子,给了边家异心指望,由此自结一党,以图将来。宁家与之是姻亲,虽我和父亲是陛下纯臣,不会站党派陷入皇位之争,可边夫人同惜锦园来往甚密,正裕也受到继母蛊惑,至终在陛下重病前夕,宫变中把宁家推向了倾覆。”
白蔹记得那场宫变是在夜里生的,虽不知其间细节,但是白蔹知道结果。
陛下重病之时小皇子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虽是生来聪慧,可到底不是能坐拥天下的年纪,昔时荣耀拥附之人倒是多,可也不过虚假繁荣,真正到了最后关头力挺的人并没有几家。
宫变当日五皇子领兵进宫,一举拿下了伶妃,借此机会坐上了皇位,边家到底是底蕴太薄,未能在权势争斗中多机敏,最后给人做了嫁衣。
五皇子登基以后便以小皇子谋反为由,诛杀了边家九族和处置了与之来往过密的臣子,宁家就是其中一家。
谭芸和宁正裕被处死,而宁慕衍因是先帝厚待重臣,除却和边代云是夫妻以外,实在找不出别的证据证明他参与其中,宁慕衍的老师力保,齐家维护,这才落入天牢未曾处死。